似乎有客来访。
穷和尚刚将茶杯推至桌角,一位身着青衣的儒生,便手摇折扇登楼而来。
“都说烟雨楼风景乃武朝一绝,湖光山色,婉约秀丽与波澜壮阔并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
说着,他将手中折扇一拍,一收,插入腰间,来到穷和尚桌前,衣袍一抖,衣袂一分,坦然坐下。
青衣儒生正是穷和尚的“不速之客”。
那杯热茶正好在他面前。
青衣儒生也不客气,捏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嗯——”
“这茶闻着香气四溢,却是比一般茶还要苦上十倍不止,都说烟雨楼美食一绝,今日一尝,倒是有些言过其实了。”青衣儒生皱着眉说道。
他平日,锦衣玉食惯了!
“施主着相了,也冤枉了烟雨楼。这茶水不是烟雨楼的茶水,只是小僧于乡野间苦行时偶然采摘的野茶罢了,施主若是喝不惯,可自己去掌柜的那里叫上一壶好茶,小僧绝不介意。”
穷和尚灰白僧袍打满了红的、黑的、绿的补子,好衣裳都没有一件,好鞋子都没有一双,钱袋空空,自然没有闲钱点一壶二十两的好茶给自己。
“哈哈,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唐突了!”
青衣儒生听了穷和尚的话,一阵干笑化解了尴尬。
“无妨无妨,我大悲寺以苦行修炼己身,却从不勉强他人也跟着苦修,施主尽可大鱼大肉,美酒佳肴,小僧绝不介怀。”
穷和尚乃武朝四大门派之首的大悲寺弟子,圆质和尚。
金鳞试将近,圆质和尚闯过大悲寺铜人巷,游历天下,涉入红尘,锤炼心性,为半年后的金鳞试做准备。圆质和尚习练的,乃是大悲寺的拈花指,据说年轻一辈,就他一人习得,片叶便可伤敌,可谓绝技。
“圆质禅师倒是开明,小生佩服。”
青衣儒生说着,便又捏起了茶杯,再次将苦涩的野茶送入了口中。
苦涩自也有苦涩独特的滋味,大悲寺苦行历练红尘,风餐露宿,随缘化斋,尝生活百态,青衣儒生出自诗书富贵之家,钟鸣鼎食,不曾有过体会,未尝不可以一品个中滋味。
“圆质禅师闯过铜人巷游历万方后,可曾有些收获?”
“有。”
“是什么?”
“以前是山上什么都不懂,每日吃斋念佛习武,眼界也不宽,只以为天下便是那样,到了俗世才知道,红尘中的美食极多,女子极美,实在让人目眩神迷,再不想做这吃斋念佛的穷和尚,每日每夜,辗转反侧。”
“……圆质禅师莫开玩笑。”
青衣儒生惊得差点将口中的热茶喷出来,他以为这位出身佛门正统的圆质禅师要给自己讲一番大道理,却没曾想是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说的句句是实话,苦行太苦了,小僧有时真想像你一样,蓄发读书,夜里红袖添香,被里软腻白玉,嗅着脂粉,抱着美人,做一个潇洒风流的人。”
“圆质禅师你这些话可曾跟自己的师尊说过?”
“不曾!”圆质和尚看了一眼青衣儒生,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敢!会被师尊打死的。”
“……”
青衣儒生又是一阵无语,但随即便是一阵哈哈大笑,道:“我发现,圆质禅师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般古板呆滞,倒是有趣极了!颇想引为平生知己。”
“元公子谬赞了,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圆质和尚自己也端起茶杯来,将杯中的茶水喝尽。
待杯空,他便提起茶壶,又为自己添了一杯。
“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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