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阿娘见了圆质和尚,虔心一拜,看得出她是个诚心礼佛之人。
“我这便去给禅师弄些斋饭。”小娃阿娘道。
“有劳施主了。”
圆质和尚宣过一阵佛号,递过自己的饭钵,谢过了小娃阿娘。
小娃阿娘拿着饭钵,进了厨房,给圆质和尚捡了些素菜,又扒拉了大半碗的剩粥,这才从厨房出来,将斋饭递给了圆质和尚。
圆质和尚恭敬地接过来,却是没有走。
“这位施主,小僧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施主答应。”
“这……”
小娃阿娘为难地看了看圆质和尚,但最终还是从袖里掏出了几文钱,他以为圆质和尚的不情之请,便是要她给佛门添些香火钱。
圆质和尚看着小娃阿娘递过来的香火钱,却是摇了摇头,道:“施主你误会了,小僧不是这个意思。”
“那禅师……”
“在下想要刚才那位女子送过来的两尾活鱼。”
圆质禅师说着,也从僧袍袖子里取出了几文钱,那正是卖鱼女子施舍给他的。
“这……”
小娃阿娘有些为难,两尾大活鱼可不止几文钱,而且,他今晚还得炖鱼汤给自己的相公和娃儿补补身子呢。
圆质和尚见小娃阿娘面有难色,知道他让人为难了,便又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干巴巴,皱瘪瘪,却赫然是一棵百年野山参!
单这一棵,便够一户普通人家几十年的花费开销。
“这是小僧在野外修行时,无意间采得的。”圆质和尚将野山参递给了小娃阿娘,道:“小僧想用这东西,换那两尾活鱼,不知施主可愿意?”
“这……”
小娃阿娘有些呆住了,半晌才从惊讶中醒转,忙不迭地将圆质和尚手中的野山参接过来,又赶忙去厨房的水桶里,捞那两尾鱼去了。
“禅师,这两尾鱼有什么特别的吗?”
“并没有。”
“那禅师怎么肯用这名贵的野山参换这两尾随处可见的活鱼呢?”
“因为小僧手头没有其他东西可换了,但又非换不可。”
圆质和尚说着,接过两尾活鱼,作别了小娃阿娘与小娃,离开了。
圆质和尚拄着禅杖,怀抱两尾活鱼,来到黑魆魆的明罗江边。
他扔下禅杖,蹲下身,将两条活命慢慢放入江水之中。
鱼儿见了水,再没原本病恹恹的模样,彻底活了过来,扭动身体,摆动鱼鳍,朝圆质和尚吐了几个气泡后,便游入了深水之中。
鱼儿逃过了一场大难,今后可尽情畅游于江海之中。
圆质和尚看着两尾鱼慢慢潜入水中,这才站起身来。
远处的渔船点着昏昏暗暗的几盏渔灯,其中有一盏,便应是刚才那个卖鱼女子所在的舟船。
圆质和尚放生两尾活鱼,不为其他,只为还女子来世福报。
她施舍穷人几文钱,便是积福;她捕鱼卖鱼,便又杀生亏德。
女子非佛门中人,不信此道,捕鱼卖鱼,不过是为了日常生计,她不觉得有所亏欠,便自然也不能算德行有亏。
世上许多事,从来信则有,不信则无,并没有绝对,也没有对错。
但圆质和尚却是信的。
于是他登门,去取了那两尾活鱼来,到这明罗江边放生。
这无非是做无用功,因为女子每天还会再捕上许多鱼来,也会杀掉许多鱼,他远远不能还。
但他还是要做这件事情。
因为,这是他愿意遵循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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