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过一条草绳,准备绑上那条活鱼,给袁伯伯送去。
鱼到手上的时候,她却是灵机一动,嘴上“哎呀——”一声,手上一松,那条活鱼便越过了渔船,径直跳入了明罗江中,和刚才放生的那些鱼一样,潜入水底,游远了。
“爹爹,我不小心,让鱼给跑了。”阿秀可怜兮兮地道。
阿秀爹爹哪里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小把戏,道:“你自己去隔壁李拐儿那里买条活鱼给袁老头送去,钱从你月钱里扣”。
“爹爹,我是不小心的。”
阿秀一听要扣自己这个月的月钱,不愿意了,她攒了许久的钱想买盒胭脂,正是缺钱的时候。
“叫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在耍什么鬼心眼,你是我和你娘看着长大的,我还会不知道你?”
“爹爹坏人。”
阿秀生气了,拿过给李家婶子杀好的鱼,气呼呼地下了船,到隔壁李拐儿那里买活鱼去了。
……
第二日。
圆质和尚又来了,他又要阿秀放了捕上来的鱼。
只是这一次,他再没能拿出像人形何首乌这样的东西,只有在清风镇中化缘得来的几文钱,连买一条活鱼的钱都不够。
阿秀爹爹看在他昨日大方的份上,卖给他一条活鱼。
圆质和尚接过鱼,转手便把鱼轻轻地放入了水中,鱼遇江水,便剧烈地扑腾开来,没一会儿,钻入了水底,又不见了。
圆质和尚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阿秀爹爹在他后边骂他傻瓜、呆子,圆质和尚都听见了,他不反驳。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以后的每一日,圆质和尚都会来到阿秀姑娘的渔船,同她讨要活鱼放生。
大部分时间是空手来的,阿秀爹爹在,他要不到,也不纠缠,转身离开了。
有时他也能化到了几文钱,便买过一条活鱼去放生,一了自己的心愿。
冬去春来,百花盛开。
圆质和尚也与阿秀姑娘这个渔家女渐渐熟络。
也许是受了圆质和尚的影响,在圆质和尚没有要到钱财来买鱼的日子里,阿秀都会背着自己的爹爹,偷偷摸摸地放生一尾活鱼。
她也说不上这是为什么,但放生过后,她都会很高兴,看着那尾慢悠悠潜入水中的活鱼,心里是充盈心间的满足。
又一日,她见圆质和尚的草鞋已然烂得不成样子,便暗自记下,在街上买了些料子,准备给他纳一双新的。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要给他做这些,只是觉得这个呆和尚迂腐是迂腐了点,但是是个好人,一个人很难坚持着做一件事情,但他却一直做着,这让她很敬佩,所以她愿意帮他做双新鞋,让好人过得好一点。
她也不知道他脚的尺寸,就按着爹爹的脚给他做。
等做完了拿给他,他试了试,却是有点小,这让阿秀很是郁闷,自己不该羞于启齿,应该在一开始就问他脚的尺寸的。
她说要帮他再做一双,圆质和尚却是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然后,便穿着她做的青色布鞋,走了。
圆质和尚的眼神中,带着畏惧与惶恐。
于红尘中行走的人,有许多,会彻底迷失于红尘俗世中,不能自拔。
阿秀姑娘不懂,因为她本来就是红尘俗世中的人。
第二日,圆质和尚没再去向她讨要活鱼放生。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圆质和尚消失了。
阿秀姑娘再也见不到圆质和尚,好似,他已经离开了清风镇。
三月底的时候,镇里开烧鸡铺的李家到阿秀的家里来提亲了。
彩礼很是丰厚,李家的那个人在镇里的风评也很好,孝顺父母长辈,亲近邻里乡亲,阿秀爹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女儿终归是嫁了一个好人家,不用再跟他们一样,在这渔船中整日受风吹日晒的苦了。
阿秀姑娘没反对,也没点头。
阿秀爹爹便当她是默许。
四月底的时候,清风镇祭祖迎神的日子,也是李家那位新郎将阿秀姑娘娶进门的日子,镇里热热闹闹,李家新郎骑着马,领着轿子,来到了江边。
阿秀姑娘穿着红红的新娘衣裳,披上了红盖头,坐上了轿子,不一会儿,就已进了李家的大门。
而夜,不知不觉降临了。
清风镇,也更加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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