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是真的。”
投影区旁边，律静静地注视着杨洺的侧脸，听着两人那像是聊家常般的谈话。
他们聊了一个多银河时，杨洺才和凯瑟琳告别。
律也能看出，凯瑟琳队长对老板的影响，应该是诸多女嘉宾中最深的。
终于，杨洺与凯瑟琳在微笑中互道别离。
“唉。”
杨洺有点唏嘘：“下个是谁？”
“您要见一见雷维尔、托马斯上将、阿特罗、戈多伊、含音含香……还有您在军情局的老部下吗？”
“当然可以，当然要见。”
杨洺道：“给他们加起来十五分钟，帮我安排下，雷维尔现在不是在伊兰朵星吗？”
“是的呢，我准备把雷维尔培养成谢尔曼帝国的温和改革派代表。”
“也挺好的，你看着折腾，他们几个往后排，我先跟爱蜜莉雅见一面。”
“老板，温莎小姐还要安排吗？”
“温莎现在结婚了吗？”
“还没有，她现在是落风民主国财务部的正式官员，工作比较劳累，已经有几个很优质的男生追求她，只是她一直没答应。”
杨洺看了眼时间。
距离法亚人给的传信期限越来越近了。
他必须在传信之前升维，才能去找法亚人走后门，让智械暮光赠送的这个吊坠，一同送往地球。
“把温莎安排在雷维尔他们几个之后吧。”
“对了老板，”律轻声道，“科列夫也要离开了，他不想跟您碰面。”
“这老家伙。”
“随他吧，我也懒得跟他见面，碰面以后说不定会磨磨唧唧，啊真的是，他竟然不跟我见面！如果不是我把他忽悠出监狱，他现在早就死在里面了！算了，尊重我的大副吧。”
“米米莉小姐半个银河时后将会抵达您身边。”
“务必给我多预留两个银河时的时间！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呃，那您什么时候给家乡写信？”
“等米米莉来了以后，我还没想到怎么写，”杨洺很坚持地说着，“我需要灵感。”
“明白！”
四个银河时后。
……
伊兰朵星，太空港。
一艘五百多米长、被涂成了夸张金色的运输舰，正缓缓驶离太空港。
它不用排队，也不用等候空域解禁，径直驶向了跃迁地点。
这艘船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履带机器人前后忙碌，在运输船那有些鼓胀的腹部舱室内，有着一个完整的生态区。
科列夫就躺在生态区的最中央，那里有一张大床，他的身侧是一位中年女性的投影。
“真不错呀。”
科列夫眯眼笑着。
这艘船就是他的棺木了。
如果让他来说，他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娶了自己的妻子，拥有了一个女儿；而他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跟着杨洺一起离开了那座‘故意进去’的监狱。
虽然他只是在前期帮助了杨洺一些，但他得到了丰厚到此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回报。
不过，这些比起自由和死亡，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让自己休眠、沉睡，陪在自己夫人身边，去永恒黑暗的宇宙中，去……
“爸爸！”
米米莉的嗓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不是！您这么着急吗？叔叔刚走，您就要走了吗？您难道就不考虑下，您的女儿现在很难受吗？”
“哦！不不不！”
科列夫忙道：
“这只是试航，试航，我把船开到我的秘密基地那边！我肯定会多陪你一段时间，一直到我身体垮掉的，我亲爱的女儿。”
米米莉松了口气：“好吧，还好您在。”
“汉顿他……”
老科列夫的双眼有些浑浊：“已经升维了吗？”
“是的！不过我录制好了全过程，已经传给您了爸爸！”
米米莉笑道：“我还拍下了叔叔给他家乡写的信，真的很不错唷。”
“我先看看……我们在秘密基地碰面吧，我去为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你休息几天再去银河系自由的打劫。”
“爸爸，我要转型了，做一个海盗没什么前途，我要做一个雇佣兵平台！”
“都可以，我先看看你拍的这些东西。”
科列夫摸出了自己的入网终端，调整了下老花眼模式，投影仪开始工作后，将米米莉拍摄的画面投影到了墙壁上。
杨洺正在跟026告别。
026眼睛都哭肿了，不断说自己想要机械化改造，杨洺则劝说她好好享受生活。
杨洺笑道：“你老板我干掉了银河系霸主，已经没有啥敌人了，没必要你也改造成机械。”
“可是我想跟着老板。”
026哇的哭了出来。
旁边掐着秒表的律小手一挥，几台机器人向前，把026直接抬走。
随后，是杨洺跟暗星体系机械思维体的告别。
这个告别的氛围倒是十分轻松的，因为对于桂娜、达比奇这些机械思维体而言，他们的父是先去高维世界，他们后面会追随父的光辉背影赶过去。
杨洺和暗星并没有称霸银河系的心思，因为高维世界才是他们的主战场。
尤其是，律已经完成了核心升级，得到了大批利维和理都没能得到的暮光科技，去高维世界十拿九稳，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法亚人的脸色。
短暂的告别完，杨洺与米米莉相拥，两人走去了舰长休息室。
还好画面被米米莉自己剪辑了，不然科列夫血压都要高了。
画面再次稳定时，杨洺眼前多了几个投影，艾德旺、爱蜜莉雅、落风同盟的几名官员，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
科列夫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有些拘谨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温莎小姐，杨洺在落风的第一个女朋友，后来因为去留学新联邦而分手，等温莎回国后，杨洺已经有了新的伴侣，而温莎也一直在落风帝国财政部工作，自身能力十分出色。
杨洺看到艾德旺时，目光是无比复杂的。
“我是卡布！”
艾德旺笑道：“不要当我是艾德旺，艾德旺已经死了，我是基于艾德旺人在回路的机械思维体卡布，白色幽灵幽灵部队未来的指挥官！”
一旁的爱蜜莉雅低头擦了擦眼泪，立刻露出了微笑。
“赏金猎人加油！我也会加油的！”
“嗯哼，”杨洺笑道，“咱就是说，你的零花钱没白花吧？”
“你欺骗一个小女孩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的。”
“随你便，我反正对得起你们兄妹了。”
杨洺将自己写好的那封信，那封刻在了金属薄片的信，与那只吊坠一起，放在了自己的舰长座椅上。
他道：“婆娑呢？”
“在这！”
只穿着一件灰色斗篷和简单内衣的婆娑，在角落跳了出来。
“这片空间作为我们升维的地方吧，我们去太空。”
“叔叔！”
米米莉嗓音有些发颤。
杨洺扭头看了过来，对着镜头轻轻眨了个电眼。
“替我告诉我的大副，谢谢。”
杨洺挥了挥手，与婆娑一起进入了逃生艇，弹射去了太空中。
不远处就是暗星三号基地。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科列夫还听到了杨洺与婆娑的对话，那对话也是相当劲爆。
“婆娑，要怎么做？”
“脱衣服！”
“不是，咱俩是纯洁的啊！”
“要充分肢体接触，你背对着我，我抱住你就好，只是环住你的脖子。”
“这个还好，我能采访你一下吗？你第一次被我打败的时候，心情怎么样？”
“不要说话！静心感受！”
“行吧行吧，我这不是有点紧张吗？这就开始了？”
画面中，一团粉红色的细胞团撑开了救生艇。
东风号迅速远离，舱内响起了啜泣声，那细胞团迅速变化，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就成为了小行星般，隐隐能看出是两个人影，男人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女人从背后紧紧拥抱着他。
但两人的对话声，竟然还在继续。
“这就开始了……好奇妙的感觉……这就是高维世界？”
话语声出现了噪音。
“宝，妈妈爱你。”
“爸爸爱你！父子局是我赢了！”
滋——
嗓音彻底消失。
画面中，那个依旧在迅速膨胀的小行星，被一股暖黄色的光亮包裹，宛若一个暮年的恒星般，轻轻一闪、消失不见。
视频戛然而止。
科列夫意犹未尽地又看了一遍，随后才点开了那张图片。
那是米米莉拍摄的，杨洺先行者本职工作的产物，一封刻在了特殊材料上的信，用的是一种方方正正的字体。
科列夫本来是看不懂这些名为汉字的字迹的，但律贴心地给这张照片增加了注解；米米莉后面还发来了信息，说这封信和那个吊坠，已经同时消失了。
法亚人允许杨洺将莫莉送去了地球。
科列夫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地读起了这封信。
……
《给地球同胞的一封信》。
当各位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被我派回地球的思维体惊动了。
她应该对你们普及了银河系人类文明的形态，以及《法亚的游戏》相关内容，如果她没能成功抵达地球，你们看到的会是另一个版本的信件。
我是被选中的先行者，一个普通的地球人。
地球面临的形势很严峻，五个先行者对应的五个温室文明中，我们是科学技术最落后、联合政治观念最薄弱的。
而我能为各位争取到的，已经是先行者最优厚的条件，其他先行者送信都是送到《法亚的游戏》开始前一百七十二银河日这个时间点，而现在，这封信抵达地球时，距离《法亚的游戏》开始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注：这里是标准银河年，以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某颗行星公转周期制定的银河系历法，跟我们地球的历法有差别，但不算太大。
可我所争取到的这种优势，对我们的胜算提升依旧有限。
哪怕有这个在你们看来无所不能的思维体的帮助，地球文明也只是提升5%到10%的晋级概率，而我们地球文明晋级的初始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为什么？
很简单，我们是误触的时空壁，其他温室文明早已进入了一级文明，有的甚至已经通关了单星球版的《深渊》，强大到了离谱。
而我们的星球上，能源危机、金融危机、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愈演愈烈，联合国对某些霸权国家的约束力几乎为零，前者只是后者的附庸，甚至还有第一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世界的差距，地球居民的受教育水平、对宇宙的认知水平相差奇大无比。
可是各位，《法亚的游戏》已经必然发生，在我所能预见的时间线上，地球文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遵循这个规则、从五进三的残酷竞争中挤进前三。
具体如何做，这个思维体已经准备了一套详尽的方案。
请不要认为这就高枕无忧了。
在有限的时间，这个计划到底能完成多少，地球文明到底能不能团结起来，团结之后能不能赢得这场竞争的胜利，这些都是未知数。
获胜的概率依然不高。
我不是要给各位施加压力，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也必须去阐述这个事实。
我也有一些好消息要分享给各位。
如果我们成功冲出重围，获得了融入银河系人类文明的机会，地球上的人口会被直接传送到银河系中，地球则会继续做高维文明培养初级文明的温床。
这个时候你们就会发现，等待你们的，是一个温和的、温柔的星际环境。
原因很简单，我在有限的时间内击败了银河系原本的霸主，你们可以得到长达三百年的新手保护期，让地球的文化、地球的历史不至于被银河系星际文化直接冲溃。
这是我唯一能为各位同胞做的事了。
你们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也没必要确定我的国籍，我派去的思维体会对你们用地球的所有语言诵读这封信，而这封信的原件不会被你们看到。
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地球的先行者，我完成了先行者工作，并为地球各位同胞创造了一个接近完美的生存环境。
只要你们能走出来；
只要你们能在这场决定文明生死的游戏中取得胜利。
按法亚人给我的提示，他们会在游戏开始前对你们展示力量，你们或许能看到一些星际奇观，不用害怕，那只是他们提醒各位，如果不认真参加《法亚的游戏》就会直接失去竞争资格、会被直接摧毁。
我知道，遵从这种强加给我们的规则，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但这就是当前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
从这一刻开始，地球上的所有人类就已经是彼此相关的命运共同体。
我不知道地球人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但我相信，我的家乡永远不会放弃前进。
一位智者曾对我说过：永远不要失去挑战强者的勇气。
我把这句话转赠给各位。
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为地球文明多争取一些获胜的可能。
我热爱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它是我的故乡，也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情感，是我诞生的地方，也会是我一直向前的动力源泉。
宇宙即是深渊。
但文明永远璀璨。
——地球先行者·敬。
【第一部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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