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史大人。”
中年女官点头,先是瞥了眼东张西望的欧阳戎,紧接着走出了后院,出门后还捎上了院门。
容真在马车边停步,回头,冷眸投向欧阳戎。后者默然,继续跟上去。
二人一齐登上了马车。
马车内乌漆抹黑,没有人点灯,黑暗中有两道属于女子的鼻息,一急促,一平稳。
是叶薇睐和妙真。
欧阳戎看见后,凝重脸色没有丝毫意外。
因为这就是上午叶薇睐离去时,所乘坐的马车。
当时,欧阳戎吩咐她开完包厢,立马返回槐叶巷宅邸。
此刻,叶薇睐小脸憔悴,几缕鬓发滑落额头,看见欧阳戎上车,她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嘴巴紧闭,只有眼睛可以左右转动。
妙真坐在她身边,手掌搭在她消瘦肩膀上。
二人宛若雕像,全都一动不动。
容真落座。
从前线军营赶回来的妙真,深深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欧阳戎,她站起身,走下车去,离开之前,丢下一句:
“小丫头嘴还挺严。”
妙真走后,马车内只剩下容真、欧阳戎、叶薇睐三人。
欧阳戎没有多看叶薇睐,转头直接问:
“司天监安排在江、洪两州的全部练气士战力,全都来了吧。嗯,除了那个新来的林诚。”
容真像是没有听见,从车厢小茶几上,拿起一柄小短剑,低头端详。
欧阳戎认识,这是叶薇睐防身的短剑。
而此刻,妙真走后,白毛丫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似是定身。
今日并未带琴盒前来的俊朗青年当即笑问:
“所以,这是要对付谁?女史大人是有贼人线索了?怎么捉贼不喊在下……
“不过幸好,在下刚好在这里喝茶,不算缺席。”
容真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在她的无声视线下,某人继续点点头说:
“所以,容女史这是恰好碰到了我,还是说,想等的贼就是……我呢?”
黑暗中,宫装少女垂目观剑,轻声答:
“等伱等的人。”
欧阳戎皱眉问:“秦恒?”
容真转动短剑,寒光照射到了男子半边脸庞上,只见他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你等的,真的是秦恒和他的人?”她反问。
欧阳戎脸上表情缓缓收敛,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容女史不要再绕弯子了,在下……有些累了,一直话里有话,那些明知故问的话在下不想再重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何来这么多弯绕。”
“你生气了?”容真问。
“没有。”
“你生气了。”她认真说。
“只是心累。”
“心?”
一旁,保持端坐姿势的叶薇睐,侧目瞄向正在进行一波快言快语的二人。
欧阳戎眼不睁道:“其实有些事,女史大人可以直接问下官的。”
容真像是没有听见,盯着他表情看了会儿,忽然有些大声的说:
“欧阳良翰,你生气,本宫就不生气吗。你心累,本宫就不……”
她话语顿住,手中短剑的寒光一下刺进旁边斜眼偷看的白毛少女眼睛。
叶薇睐紧闭眼睛,被“光”刺疼的眼角噙泪。
容真目不斜视,重新开口: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和本宫说实话,是……关于云梦越女的。”
“越女?”欧阳戎点点头:“懂了,女史大人是信了当初监察院议事时,在下戏言的话?轻信了王冷然、卫少奇他们泼的脏水?”
容真睫毛低垂,说:
“没有听信他们。还记得,上次会议结束,走之前,本宫问过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当初第一次见面也是像现在这样,咱们在西城门外的马车里,你提供线索的事情吗?”
“记得。”
“当时提起这件事后,本宫其实还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时刻”?
容真把叶薇睐的那口短剑丢在车厢地板上,目不转睛说:
“处子劈观。
“你的贴身女侍,会越女的剑招。
“这一招是来自春秋时初代越处子斩蛟劈观的传说,虽然她只学了皮毛,但绝对是来自云梦剑泽的剑术。
“所以,欧阳良翰,你这婢女和云梦剑泽是何关系?熟识女君级的越女?还是说,她本就是一位小越女?
“这件事情,你始终没有和本宫解释过,你是以为本宫忘了,还是什么?
“放在以前,那也罢了,当时云梦剑泽还没有卷入东林大佛的迹象,可是现在……”
冰冷冷宫装少女话语点到即止。
“哦。”
欧阳戎平静点头,问:
“所以这些天,你不见我,上午也不见人影,是给我体面,想等我主动说呢,还是说……已经严重怀疑我,在默默查找线索,像今日这样,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容真认真问:“这区别……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可能确实不重要吧。”
欧阳戎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叹气:
“在下以前一直觉得,与女史大人是相互信任的……的战友,能一起做好浔阳城的事情,为大周百姓尽责。”
容真打断:
“那场议事之前,本宫同样很信任你,但是本宫必须严查任何疑点,越是信任的人,越是要排查干净,不能单凭关系,本宫这是对所有人负责。”
“好。”
欧阳戎睁开眼睛,眸子出奇寂静,他不再喊什么女史大人。
“容真,我记得,有人曾说,任何人都有私心,或大或小罢了。”
“是说过。”
“容真,我确实也有私心。”他说。
“你,说。”
“那次在会议上,我其实不算开玩笑,我确实知道一位越女的闺名,也算认识,她……可能是一位女君。”
“为何?什么叫算认识?”
“因为……她曾是在下童养媳。”
容真蓦然转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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