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老师指点,双峰尖那边的风水不是很好,鄙人需要远离才行,那不是属于鄙人的机会,还是别多想了,况且……”
“况且什么?”
林诚耸耸肩膀:“况且就算鄙人有什么多余念想,也没什么用,东林大佛的这个机会,已经是容真女史铁定的了,谁敢争夺?这不仅要过大司命那一关,还要过那位王爷的关……”
“哪位王爷?”欧阳戎机敏问道。
林诚脸色微变,似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他立即收敛表情,含笑不语,岔开了话题:
“仪式的事情,欧阳长史可别说是鄙人说的,心里知道就好,容真女史确实对欧阳长史很讲义气了,要是别人,巴不得大佛早点建成呢,欧阳长史还是好好操办吧……”
欧阳戎皱眉看着他。
林诚一脸无辜,左右张望了下,准备告辞走人。
“对了,不知欧阳长史明日下午有没有空?”
欧阳戎颔首:“当然有。”
林诚微笑道:
“回想了下,来浔阳城也不少日子了,最近和胡中使一起考察了遍浔阳石窟,对于欧阳长史殚精竭力建造大佛的事迹十分敬佩,同时,也有一些小小的感悟与建议……明日,鄙人会和胡中使一起过来,咱们见面再谈,算是……回京前的最后聚首。”
欧阳戎立马秒懂,这是他们这批巡查返回洛阳交差前的最后表态与沟通机会,。
他当即点头
“好,那明日就恭迎胡中使与林灵台郎了,江州大堂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尽管说来。”
“行。”林诚抱了下拳,转身离去。
欧阳戎目送他背影消失,抬头看了眼已经不晚的天色,自语:
“王爷……哪个王爷……首先排除离伯父,那就很好猜了,能主导四方佛像建造的王爷,除了那位魏王还能有谁?
“不过林诚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是不小心说漏嘴,故意吊胃口透露出来的?”
欧阳戎目露沉思之色,嘴里念念有词:
“先抛开他的小心思不谈,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容真能稳稳占据东林大佛这边的位置,让林诚都不敢生出念想来,便是有魏王发话的关系在里面……
“可魏王为何要为容真说话,是想要结交投资陛下身边的红人,让容真欠卫氏一份人情?可要容真欠人情是要干嘛……等等。”
欧阳戎蓦然抬头。
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在云水阁后院离别之前,容真对他说的话语:
欧阳良翰,今夜你说了自己的一份私心……而若告诉你,本宫来浔阳城其实也有私心呢……
缄默良久,欧阳戎呢喃道:
“卫少奇……翻案……从一开始就紧抓蝶恋花主人的案子不放……”
欧阳戎突然转头,南望远方的龙城大孤山方向。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当几初当时在大孤山上,他势如破竹的闯入赵如实停尸的小院子,在一一解决李栗等人时,曾发现这位波斯商人在拖延时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援兵。
欧阳戎当时还猜测,难道是后续杀来的雪中烛?
现在看来,云梦剑泽与卫氏没有勾连,甚至背锅背的快要成为敌对关系了。
而那一夜,后来在大孤山,毁尸灭迹准备走人的欧阳戎,撞到了似是查案追来的容真,也是在那次,误缴了她的紫色肚兜……
“李栗他们死前等的援兵是你吗……或者说,李栗当时是以提供线索的名义,联系了你,想要和你一起在大孤山围剿我,所以你那时才‘碰巧’出现在大孤山……连上了。”
欧阳戎长叹一口气,呢喃自语:
“私心……私心……这就是女史大人你的私心吗。
“从一开始查赵如是案,到后面的蝶恋花主人案,一直穷追不舍……原来你并不是完全无私的,伱也有些私心的吗?”
欧阳戎安静下来,回到马车,转头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一时间有些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目光,狠狠揉了把脸庞:
“你说人都有私心,我很认可,你也多次问过我,我公心与私心哪一者多……
“而这一次呢,给赵如是和朱凌虚父子一案翻案,你是几分公道、几分私心在里面,究竟是哪一个多……”
欧阳戎说到这儿,抬起头,凝眉问道:
“不对,这个林诚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他透露容真之事,是有什么目的,他……是想把我往什么方向引吗?”
他眉头紧皱起来,车内陷入寂静。
就在这时,马车在半路停顿下来,欧阳戎抽回思绪,转头问道:
“怎么了?到地方了?”
车厢外面传来阿力的声音:
“檀郎,前面有一辆马车停在槐叶巷巷口,有点挡住咱们的去路……”
欧阳戎掀开车帘,探头瞧了眼前方巷子口处纹丝不动的低奢马车,立马认了出来,不动声色。
“停靠一下,阿力,在一边等我,我去去就来。”
“是,檀郎。”
欧阳戎走下马车,上前径自钻进了阴影中的低奢马车内。
“小公主殿下有何事找在下?”
欧阳戎进来直接落座,不客气问道。
只见对面,静静坐着一位蒙黑色薄纱的梅花妆小女郎,眸如星子,古井无波,一副岁月静好的妆容,黑色面纱愈发衬托出额头与细颈肌肤的白皙,配合上包厢内波斯地毯与绒软枕的奢华内饰,从内而外透露出一股高贵冷漠。
离裹儿瞧了眼欧阳戎表情,问道:
“不是什么重要公事,是关于阿兄的……欧阳良翰,阿兄最近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欧阳戎不动声色的反问。
离裹儿打量着他的表情:
“阿兄今日来找我,把庇寒堂的粥棚,调去了星子坊那边,说是要派粥送衣,做些慈善。问他为何,他说是受到檀郎感化,要向檀郎学习……欧阳良翰,你教他什么了。”
“……”欧阳戎。
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反驳,立马反驳,明明啥也没教!
可是旋即反应过来,欧阳戎克制住,紧闭嘴巴。
把庇寒堂的粥棚调去了星子坊?那里不是有安惠郡主的粥棚吗?确定是去做慈善?
欧阳戎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表情?”
离裹儿眼神有些狐疑问。
“没……没什么。大郎做事真是……越来越利索了,说干就干,好,干得好。”
他诚恳夸赞,同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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