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良翰,你怎么了?”
容真眸光落在欧阳戎脸上,过了一会儿,问道:
“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欧阳戎抬起头,反问:
“容女史为何跟着她一起胡闹?”
“什么意思?”
容真奇问。
欧阳戎沉吟:
“世子遇袭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中还有很多疑云没有弄清楚,现在一股脑往上面捅,是否不妥?
“容女史,上了秤,责任是要算到监察院与江州大堂头上的。
“可水贼一事,尚未得出结论,万一只是巧合呢,若袭击湖口县的那一帮水贼只是寻常草寇,碰巧而已呢,说不得不日就能缉拿归案。
“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
“但是,此事还未查明,调查还处于刚开始阶段,就匆匆上报洛阳,将他们归纳为混入江州境内的反贼……这是否为时过早、太心急了些?
“妙真女史此举,擅作主张,不仅绕开了在下与容女史……好吧,只是没有和本官这个江州主官商量,容女史她还是给了面子的,只是漠视了本官。
“但是,容女史,你有没有想过,此事很容易在陛下、诸公那里,落下咱们江州这边是酒囊饭袋的印象,刚刚调来了玄武、白虎两卫的援兵,就传回来浔阳王世子险些遇袭的事情……
“总而言之,站在咱们江州官府与监察院的角度考量,妙真女史这番做法很不地道,她一个监察西南前线战场的女官,插手咱们江州事务作何?
“越俎代庖不说,还自告奋勇想要调回浔阳城,是不是前线难待、她有想要调回浔阳城当差的私欲暂且不提,妙真女史难不成是觉得咱们江州官府和监察院处理不好浔阳城事务,得她亲自回来才行?”
容真默默听完,叹了口气:
“欧阳良翰,你说的有道理,本宫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不曾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当时见她是宫中同僚,又像是为浔阳城操心,便没阻拦。”
欧阳戎直接问:
“她早上递去的秘折,现在派人去追,能不能拦回来?”
容真摇头:
“不行,来不及了,而且这条上奏的秘密渠道,直达圣听,此路人员不归地方管,派人去拦,会让你我惹一身腥。
“此事怪本宫,没有第一时间阻拦,允了她通过此路上奏。”
容真本以为欧阳戎会有些生气,不曾想他被拒绝之后,脸色依旧平静。
欧阳戎语气冷静,继续叮嘱:
“行。容女史,这次就当破例,买个教训,下次若是还有类似这样给咱们指手画脚之事,你要拦住,第一时间告知本官,不可由着他们再胡来。”
顿了顿,他强调:
“咱们是手足同僚,一起主持浔阳城的大局,一切得为大局考量。”
容真微微怔了下,颔首:
“好,下次本宫会注意。”
她多看了眼欧阳戎。
看来他刚刚那些利弊分析的劝诫,都是为了这个条件说的。
不过容真并不计较,也无所谓。
欧阳戎思索片刻,再问:
“这次妙真女史拿到的水贼袭击湖口县城的情报,是你们监察院的眼线得来的吗?此事,容女史你知不知情。”
容真眉头微蹙道:
“前线那边的监察院人手都归妙真女史管,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本宫确实也去打听了下,得知的情况是,监察院确实事先收到了情报,说是有一伙不知何处窜来的水贼,最近在湖口县附近活动,有些威胁运输前线粮草的长江航道。
“妙真女史可能是提前关注到了此事,也注意到了世子正好途径湖口现场,才赶去通知……”
欧阳戎眉宇不松:“明白了。”
这时,容真忽问:
“妙真女史是不是与浔阳王府有什么矛盾?”
欧阳戎看了眼她,摆了摆手:
“现在东林大佛建成在即,咱们都是为朝廷做事,共同抵御贼人,没什么矛盾不矛盾的,就算有,也得暂时搁置,容女史放心,在下与浔阳王府那边知道轻重。”
“你们能这么想最好。”
容真轻轻一叹,安静了会儿,主动道:
“妙真女史那边,本宫会去说上几句,她在陛下身边待过,应该知晓陛下最讨厌不知轻重、私事凌驾国事之上的官吏了。”
“好,多谢容女史了。”
“客气。”
容真沉吟片刻,又说:
“湖口县那边,如何安排,欧阳戎良翰,你可有主意?”
欧阳戎轻哼了声:
“妙真女史不是很关心此事,让她先去查吧,但是容女史你和宋副监正不能过去,浔阳城内目前的主力人手不能走。”
“这是为何?你刚刚不还催促咱们查吗。”
“查也有个轻重缓急,眼下白虎卫、玄武卫增援还在路上,以防万一,得小心调虎离山之际。
“这一伙水贼,虽然像刚刚说的,目前还不能确定成分,但是出现的时机,确实蹊跷了点。”
欧阳戎若有所思道。
“欧阳良翰,你确实考虑周全,就照你说的办,本宫这就去找妙真女史,让她先去那边查……”
容真颔首离去。
……
下午。
浔阳王府,书斋。
众人再次齐聚。
欧阳戎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一番。
得知妙真递上了折子,众人面面相觑。
韦眉率先横眉冷声:
“她这瘟神,怎么阴魂不散,偏要缠着咱们王府,缠着七郎,本以为这次营救大郎,是想和咱们示好,现在看,真是居心悱恻,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离闲也一脸担忧:
“檀郎,有何法子阻止她调回来?本王也不想见她,要不咱们也递个折子上去。”
欧阳戎正低头思索,闻言摇了摇头:
“这是下策。”
眼见众人担心受怕,欧阳戎摇头:
“没事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王府不是以前刚来浔阳,被她和王冷然一起监视的时候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江州长史职务了,现在有刺史官印。
“她一个彩裳女官,没法为难咱们,顶多是在一旁膈应,咱们不要让她抓住把柄即可。”
“好吧。”
离裹儿插嘴:
“就怕她这次救大郎,就是为了这次调回来的机会,若她依旧怀恨在心,想到了让咱们全家置之死地的方法,那么哪怕这次暂时救下大郎,也不无不可。
“这样也能解释,她为何无事献殷勤,这次黄鼠狼给鸡拜年。”
离闲等人点头认同。
离大郎也插嘴:
“这次回来路上,妙真经常盯着我看,还说我很像父王年轻的时候,听的有些瘆人……”
众人面色古怪的看向离闲。
韦眉“嗖”的扭头,狠狠瞪了一眼离闲。
后者缩了缩脑袋。
离大郎忍不住问:
“父王,你以前是不是真得罪恨她了?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此仇?另外……你年轻时候还有没有其他情债啊?要不提前说说……”
在河东狮吼的注视下,离闲语气弱弱,摸着后脑勺道:
“我若是说没啥印象,真不记得了,眉娘、大郎、檀郎……你们会信吗?”
“呵呵。”
韦眉冷笑一声,垂目看了看自己保养很好的手背:“一个巴掌也拍得响是吧。”
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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