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胎上裹了一块又一块压严实了的积雪,停车不熄火,示宽灯亮起来的时候,夜里白茫茫的雪层像是一张画布,被浸染了赤红的涂料,晕染得很有层次感。
只不过本该安静的夜晚,还是因为女人的哭嚎声显得有些不和谐。
车上,张浩南翘着二郎腿,一脚踩住一个女人的脑袋:“韩康在滨城用沈万一这个名字开的皮包公司,有在南朝鲜的商贸记录。我想知道……是不是安排了这个小子留学汉城。”
“我、我……”
“别打我妈——”
嘭!
一棍子狠狠地敲在被摁住青年的脑袋上。
只一下,青年就直接晕厥了过去。
“啊!!!!!”
女人再次尖叫起来。
张浩南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血迹,“让你们说,你们不说,真他妈的扫兴。”
“我说,我说,我说……”
“我听着呢。”
吃饱了的张浩南有的是力气,他发现韩康这狗日的居然还藏了一手,真是让他佩服得没话讲。
除开现金、存款、房产以及一些马甲开的证券账户,此人居然还有一个身份,做的是正经车辆配件进出口业务。
没有偷税漏税,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行,挂在了他一个隐藏多年姘头的名下,而这个姘头在名义上,还跟一个叫“沈万一”的男人结婚了。
这个“沈万一”完全不存在,是他改动了一个福利院的领养手续,生造了这么一个完全没有过的人。
谁能想得到?
怎么查都没问题,而他姘头到现在都不知道“沈万一”就是韩康,她儿子也是姓沈。
真他妈的绝了……
现在知道,还是因为张浩南把她和她儿子绑到了黑水。
只不过随着女人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口述,张浩南更加的惊讶,因为“沈万一”在滨城的活动,更像是一种市井白手起家的案例之一。
“沈万一”会烟酒开道,也会左右逢源,该送礼的时候分毫不差,该狐假虎威的时候绝不含糊,完完全全就像是滨城土生土长的“能人”。
这么多年没被发现,野儿子都已经十七岁了,水平很高。
又或者说,韩康是享受“沈万一”的角色扮演?
这简直就是一场人生游戏。
不过有些事情,显然女人知道的并不多,她的印象中,就是老公介绍了客户、生意,然后她就再去谈。
这其中大概率还有韩康本人在黑水的“白手套”“黑手套”,而很显然,这些小弟并不知道女人是谁,也不知道“沈万一”沈老板为什么这么受“韩老板”的看重。
根据女人的供述,她儿子的确留学汉城,并且还在汉城置办了一些房产,其中还有商业地产。
规模不大,但在南朝鲜也是有事业的,手底下也有人可以用,都是从黑水省过去的人。
其中一些业务就是针对南朝鲜汽车公司的国际化合作,包括了国外零部件生产线投资、汽车进出口代理公司以及未来品牌4S店。
按照韩康的计划,至少会有十几个城市的4S店搞到手。
假如一切都顺利的话,那“沈万一”沈老板的夫人,将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女企业家。
这么一算,将来真要是在黑水省的一切都灰飞烟灭,韩康直接换成“沈万一”,小日子还不是美滋滋?
问题是他没跑出黑水省……
这是最尴尬的。
还落在了张老板手里。
别的东西,张浩南就不要了,但是在南朝鲜的代理公司,那肯定是要顺便拿下的,能省不少事情。
至于说“沈万一”在国内搞定的代理合同,扔给国家就是了。
怎么着也会有不少城市的地块。
虽然张浩南没有去查这皮包公司的股东构成,但也绝对不是个小案子,起码会牵扯到渤辽省尤其是辽东的政商两界。
或许有人知道“沈万一”,或许没人知道,但那重要吗?
汽车发动机还在库库作响,下了车,整个人就像是掉入冰窖中一样。
前方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林子,已经是罗斯国境内。
江面也是一片白,偶有灯火,都是套了真空壳的手电筒。
今天零下二十九度,夜里有个十度左右的浮动,冷一点过三十,暖和点……没有暖和,撒泡尿都是橙汁色的老冰棍。
“别杀我,别杀我……”
“行了大嫂,我不杀你。”
张浩南戴着口罩,然后自己骑着摩托雪橇,就拉着爬犁到了灯火攒动的地方。
“老板。”
“老板。”
江上的简易帐篷还是很暖和的,古锭收拾好了电锯,然后道:“鱼不错,弄了几条了。”
“人呢?”
“在里面。”
“把衣服扒了,拖出来。”
“一会儿就冻死了吧?要不先穿上衣服?”
“要么扒了你的,要么扒了他的。”
“……”
古锭麻溜儿地将人拖了出去,就像是拖一条死狗。
“老沈!”
“爸!爸!”
“张浩南我艹你祖宗——”
原本没精神的韩康,瞬间爆发出了力量,他疯狂地扭动着,然后咒骂着张浩南,他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藏了近二十年的压箱底秘密,竟然还能被刨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张浩南笑得很大声,“韩局长,大老婆又没死,家里小日子不还是过得挺好嘛。怎么,带个小老婆还有野种过来,你居然这么激动?”
“张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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