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结界魔法阵,散发着幽幽蓝光。
法阵的中心,一株晶莹剔透的冰之花缓缓生长而出,越长越高,竟化为一座冰牢,将拉夏尔完全笼罩其中。
冰牢内,拉夏尔感到周身的法力都在飞快流失,他的血管近乎被冻结,四肢变得僵硬无比。
无论他如何催动魔力,都难以突破这牢不可破的冰之囚笼。
“拉夏尔,你太小看月之女神的神术了。“
薇奥莱特站在拉夏尔对面一动不动,将锡杖竖在身前,双手握柄,凝聚起魔力。
拉夏尔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要将他的意识冻结。
他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冻结的躯干快要失去知觉。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拉夏尔咬牙切齿地问。
“封印。”
薇奥莱特平静地回答。
这是狼族传承的封印法术。
在这净化的月华之下,即便是不死的吸血鬼,也难逃封印的命运。
随着薇奥莱特的低语,月轮虚影凭空出现,笼罩在拉夏尔上方,无数银丝从月轮中垂下,缠绕上拉夏尔的手脚。
“住手!!”
拉夏尔拼命挣扎,但他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他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疯狂地挣扎着,咆哮着,誓要挣脱攀附上他的极寒封印。
拉夏尔那暗红色的魔力狂风骤雨般四溢,在他周身聚集成一个黑红色的漩涡,在冰层下游走。
而在冰封的中心,拉夏尔不断爆发着刺目的血光电茧,试图撕碎缠绕在身上的银丝。
每一次动作,都带起一阵魔力的风暴,撼动着整个神殿。
“愚蠢的女人,凭你也想封印住我吗?!”
拉夏尔咬牙切齿地吼叫,声音嘶哑而狂乱,
“黑夜降临之时,就是你的死期!我发誓,要让你尝尝我数万年来的痛苦!”
“这些法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你们封印。”
薇奥莱特双手紧握法杖,感受着先祖之力,月光从月神净土结界凝聚,将拉夏尔牢牢锁住。
光网收缩,封印的银丝随之收紧。
拉夏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勒住,骨头咯咯作响,要被捏碎一般。
他硬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与薇奥莱特对拼着。
薇奥莱特额头上渗出汗珠,在她白皙的脸上划出细微的水痕。
“拉夏尔,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的败局已定。”
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薇奥莱特在太阳下压着拉夏尔打并不难,但要将拉夏尔这神灵领域的不死生灵彻底封印仍有不小难度。
时间并不允许她继续消磨拉夏尔的状态了,只能将他强制封印。
或者说刚才拉夏尔的战斗思路就是想将她拖到天黑之后。
“哈哈哈哈,我没有输,你封印不了我。”
拉夏尔仰天狂笑,笑声空洞而诡异。
“只要我恢复自由,定要你们血债血偿,看啊,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股血色魔力狂涌而出,直扑薇奥莱特而去。
薇奥莱特不得不单手掐诀,在身前竖起一道月光之盾。
血色的魔力撞击在光盾之上,发出刺目的火星。
这是双方决定胜负的拉锯战。
直至最后一刻,天色完全暗下来之际,究竟是拉夏尔先被封住,还是他先恢复力量,挣脱薇奥莱特的封印,已不止是魔力和性命的博弈较量,而是信念和意志力的最终比拼。
每一秒都变得很长。
像被拆成了一百份,一千份,让拉夏尔和薇奥莱特清晰可感知。
而在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节点,都可能改变胜局。
但是太阳落下的速度比薇奥莱特预测地快。
仿佛是黑夜之神,想在最后帮助祂所庇护的宠儿血族。
“薇奥莱特,是你输了。”
就在拉夏尔做着最后的抵抗之际。
神裔殿堂正在逐渐黯淡的光线忽然发生了变化,变得更为明亮了。
一道靛蓝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堂门口。
他错愕地推开了门,让光照了进来,看着殿堂内的战斗。
拉夏尔的笑声,在看清这道身影后戛然而止。
来者身披蓝白相间的羽翼般的披风,盖在他的骑士衣装上,泛着浅蓝与白色交织的微光,仿佛是从天际云端中剥离出来的碎片。
他就像是不小心乱入了这战场。
“薇奥莱特,这是怎么回事?”
海辛托斯一脸惊异看着神裔殿堂里面正在压制着拉夏尔的薇奥莱特。
“海辛托斯,快来帮我。”
看到来者,薇奥莱特高兴地喊道。
本来她压制住拉夏尔还得一会儿工夫,而今天日落得又异常的快,这时候有海辛托斯来帮她一起封印拉夏尔,很快就能完成封印。
“倒是你,怎么来了?”
薇奥莱特本来都感觉快要压制不住正在恢复力量的拉夏尔了。
今天的天色诡异,暗得太快,所幸在这最关键时刻,她最强的同伴海辛托斯赶到了。
“我刚才看你突然跑掉就很担心你了,然后和圣巴尔多大帝还有其他军神请示后,我也违规提前赶过来了。”
海辛托斯立即警惕起了拉夏尔,对薇奥莱特解释道。
先前五点的钟声敲响,他们的战争与利剑之神加护结束后,薇奥莱特刚恢复行动就什么也不管不顾地擅离职守了,这让他们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的军神现在还有保护圣巴尔多大帝的重任,不能再有更多肆意离开克瑞瑅纪念广场了。
而且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其中几个像是如梦初醒,都处于记忆很混沌的状态。
“不,命运女神,这不公平,你为什么要操控我的命运!”
拉夏尔愤然地在神殿咆哮。
刚看到一点希望,又被无情的剿灭。
海辛托斯既是最极端的特化型强者,亦是可称之为全能型的强者,因为他没有弱点。
除了达到了斩击的极境,被当今南大陆公认最强的海辛托斯有着无人能及的剑术天赋也有着特殊的法术天赋,但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追求掌握所有类型的法术上,而是专攻了各类反制法术。
此刻的拉夏尔对于海辛托斯来说完全不够看。
“不要把什么因果都怪给神明,你在接受惩罚时就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做过的罪孽吗。”
薇奥莱特信心十足地不惧黑夜,维持着拉夏尔的封印。
“我就说是怎么回事,幸亏我赶来看看。”
海辛托斯说着,抬眸望向神殿另一侧被冰封锁住的拉夏尔,目光如炬,已然染上了战意。
他无条件相信薇奥莱特,将拉夏尔锁定为了敌人。
拉夏尔急忙挣扎着封印,试图用精神魔法控制海辛托斯的心智,做最后反扑。
“海辛托斯,回想起你痛苦的童年,让我来帮你填补内心的伤痕,再次臣服于我吧!”
他双眼骤然红得发光,无形的魔力脉络从他身体各处飞出,在半空中盘旋交错织成一根线,没入了海辛托斯身上。
海辛托斯的步伐顿住,神裔殿堂安静了半分。
“你怎么知道我的过往……?”
海辛托斯看着拉夏尔,困惑地摸着脑袋问道。
“不,这不可能……”
令拉夏尔万万没想到,他的精神魔法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海辛托斯眼眸清朗,丝毫没有被影响。
“别做梦了,在月神无瑕净土里,你的精神控制魔法已经失效了。”
薇奥莱特语气不屑地施加更多冰霜封锁着拉夏尔。
果然先前她最好的朋友海辛托斯是曾被第三始祖拉夏尔控制住过。
拉夏尔妄想着控制海辛托斯的力量展开反击。
但现在,这控制已经解除了。
听到这里,拉夏尔神色惨白。
在这月神无瑕净土里,他的血之控心生效不了,在触碰到海辛托斯的时刻便会被消融。
这又像一个死局。
“该死的狼族,该死的狼巫女啊啊啊。”
拉夏尔见到海辛托斯此刻的意志如此清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即便是全盛状态的自己,正面作战也不一定能稳胜海辛托斯这个人类中的怪物。
如今身负重伤的他,即便撑到了夜晚,也不一定能对抗薇奥莱特加海辛托斯的组合!
更何况,其他被阻断了血之控心的军神们,再过不久,也会回到这神裔殿堂,被月神无瑕净土所隔绝精神魔法,无法被他操控。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疯狂地嘶吼着,声嘶力竭。
但嘶吼声很快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无数冰晶银丝如同钢针,刺入拉夏尔的血肉,封锁了他体内的每一个魔力节点,拉夏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骨骼皆在错位,痛不欲生。
“薇奥莱特,过来,你到安全的位置,离他远点,我来把他斩断切碎。”
海辛托斯对薇奥莱特轻念,嗓音如同大海般沉稳。
“嗯,还是你最可靠,我的朋友。”
薇奥莱特会意地点点头。
有海辛托斯帮忙,转眼就能封印好还有反抗余力的第三始祖拉夏尔了。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朝后方退去。
薇奥莱特确信有自己压制住拉夏尔,海辛托斯很快就能了结掉血族这克瑞瑅帝国的最终祸端。
他们好久没有这样并肩作战过了。
“薇奥莱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海辛托斯走向神殿另一侧的拉夏尔,伸手按上腰间的佩剑。
在薇奥莱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熟悉的安全感从背后传来。
她长舒一口气,正要向海辛托斯表达谢意,却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薇奥莱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一只手从后面洞穿了她的身体,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她可以一直深信不疑最好的朋友。
“永远都是!!”
海辛托斯癫狂的笑声爆发,利刃般的手径直从薇奥莱特的后背将她的心脏掏了出来,在手上捏碎。
“……?!”
薇奥莱特嘴角溢着鲜血,逐渐黯淡下来的紫色眼瞳仍写着无法相信。
就连远处正在被薇奥莱特封印的拉夏尔也瞪大了眼睛。
他不懂为什么海辛托斯要对薇奥莱特出手,明明海辛托斯都已经失去他的精神控制了。
“海辛托斯,你为……”
薇奥莱特嘴角吐着殷红的血迹,颤抖着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她僵硬地用尽全身力气回头望去,入目的情景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海辛托斯那张英俊的面庞上,挂着一抹释放的愉悦,眼里不掩对她的嫌恶。
“你们那种表情,我最喜欢看了,不用大惊小怪,反正你只是早他们一步,你这该死的平民。”
海辛托斯的声音逐渐压低,对薇奥莱特说道。
接着回答她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我遮遮掩掩地活着,就是为了今天,你也因此必须消失。”
鲜红的血水四溅,洒满了海辛托斯的手掌,而他却毫不在意,甩了甩手,将破碎的狼心撒在了地上。
薇奥莱特应声倒下,曾经美丽圣洁的面庞,如今惨白如纸,身躯如石化的雕像般一动不动,生命气息迅速消散。
霞光逐渐被地平线的彼方所隐没,国庆祭典的日子也将告终。
取而代之的是以天顶为目标升起,伴随一层淡淡紫色霭气的圆月。
天幕布满粒粒星斗,神殿下布利尔达市区的街道已完全被黑色所涂销,不知不觉人们的气息都潜藏起来,陷入了沉默。
神裔殿堂的音乐也变得妖异了起来。
原本柔和的竖琴声骤然拔高,仿佛跨越了二十年的厉鬼的尖啸,风铃不再欢快,而是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如同炼狱中的恸哭。
海辛托斯铁靴踩在神殿的地砖上,鼓点如雷。
在这样的音乐下,神裔殿堂褪去了往日的圣洁,血色的月光透过玫瑰花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石柱的阴影因为他的走过而扭曲变形。
整个空间都浸染在一片暗红之中,血腥,疯狂,肃杀,交织成死亡的赋格。
“二十年前,这一天也是这样,到处都是血的味道。”
海辛托斯朝着拉夏尔走来,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从侯爵家的长子开始隐姓埋名,放弃了一切,伪装成平民遮掩地度日,到现在,我几乎已经快忘掉了我原本的名字,就连父母、姐姐的样子也快回想不清了。”
他的眼中既没有悲伤也没有自嘲,只是很平静地回想着过往。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拉夏尔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撑起身,本能地想要后退。
他知道海辛托斯向来正直仁慈,被称为克瑞瑅帝国民众的精神领袖和标杆。
但现在,海辛托斯却在清醒状态下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的同伴月神大祭司。
这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海辛托斯踏着被狼血染红的神裔殿堂地砖,缓步走向了拉夏尔。
这一刻,连冰霜封印刚被中断、重新获得自由的拉夏尔都惊得脊背绷紧全身发寒了。
他死死地盯着海辛托斯,抬起并试图抵御海辛托斯的手哆嗦个不停,显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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