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贾赦接过来眯眼打量,却是大同有名的富商车庆和,车员外。贾赦当即心中一动,想着莫非此人找上自己是有事相求?那车庆和富甲一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求上自己说不得孝敬少不了。
贾赦正愁着家中开销不足呢,不想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他沉吟着正要开口,那账房先生就道:“贾老爷若有闲暇,不妨与在下东家一叙?”他探手一指临街茶楼:“东家如今就在此楼上恭候着呢。”
贾赦抬眼观量了下,笑道:“正好晌午吃酒吃的口干,那就去饮一盏茶。来呀,落轿!”
轿子落下,大老爷贾赦下得轿来,随行一干人等呼呼喝喝朝着那茶楼而去。见得这边动静,那账房先生前头引路,楼上的车庆和早早下来恭候。
于大堂里会同了贾赦,一番见礼之后这才上得二楼雅间。
隔断了屏风,二人寒暄一番,车庆和便道:“贾老爷,在下有一事相求,这个……”他目光看了眼四下随从。
大老爷贾赦心道戏肉来了,当即一摆手:“尔等且走远些。”
待随从散去,车庆和亲自起身为贾赦斟了茶,这才笑吟吟说道:“实不相瞒,贾老爷,在下是听闻借住贵府的薛家……有意转出皇商的底子,奈何薛家也没个主事人,这才求上贾老爷面前,还请贾老爷居中转圜一番啊。”
“嗯?”薛家要转让皇商底子?他怎么不知道?
转念一琢磨,贾赦这才回过味儿来。哪里是转让,分明是逼着转让啊。
大老爷贾赦沉吟着呷了一口茶水,心思电转。那薛家不过是王夫人的亲戚,又与他大老爷贾赦有何干系?
瞧车庆和那意思,倘若自己居中转圜,怕是好处少不了。
他心中意动,面上却为难道:“车员外怕是寻错了人啊,那薛家乃是我兄弟的亲戚,车员外当去寻我兄弟啊。”
车员外就道:“贾老爷此言差矣,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贾老爷又是长房长子,论理此事也是合该贾老爷做主才是。”
贾赦听得心中熨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那车庆和察言观色,忽而比划出五根手指来:“若贾老爷帮着在下办成此事,在下愿出这个数的孝敬。”
贾赦乜斜一眼,不屑道:“才五百两?”说着端起茶盏不耐地喝起茶来。
车庆和笑吟吟摇头:“是五千两啊。”
“咳——咳咳……”
大老爷贾赦一口茶水呛进了肺管子,一双眼睛睁大了少许:“五千两?此言当真?”
那车庆和心中暗暗鄙夷,面上却连连颔首:“在下不过一介商贾,哪里敢哄骗贾老爷?”
“嗯……也罢,”贾赦心花怒放,再也矜持不住,说道:“念在伱一片诚心,老爷我便替你转圜一番。不过这孝敬银子,你得先出个三千两吧?”
“好说好说,万事好说。”
车庆和扭头冲着外间的账房先生招招手,那账房先生便捧了个匣子进得内中。车庆和接过来打开,自内中取出一叠银票,点数出一叠推在贾赦面前:“三千两,贾老爷数数?”
贾赦探手将银票拢过来,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装银票的匣子。心中暗忖,这里头只怕装着起码三、五万的银票,若都给了自己该多好啊!
若全都给了自己,莫说是转圜,便是杀光了薛家都干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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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过了申时,李惟俭这才打马回返荣国府。
自侧门进得自家小院儿里,红玉便早早迎上前来,问候过了,随即低声说道:“四爷,如今府里头都说薛家不是物儿呢。”
迟了一步的晴雯就道:“本来就不是,欺负起四爷来没完没了的,就没见过这般不要脸子的人家!”
李惟俭朗声而笑,心中却知晓,这贾府里上上下下大多捧高踩低,若不是自己使了银钱,哪儿会有风评反转?
进得正房里,李惟俭撩开衣袍落座,冲着红玉笑道:“还有呢?”
“还有,”红玉压低声音道:“听人说了一嘴,说是东府的蓉大奶奶也不知怎了,忽而就病了。那病还极重,两府的太医会诊了两遭,开了方子用了也不见好。”
秦可卿这会子就病了?
李惟俭就想着,莫非是因着前次中伏时焦大将丑事嚷开了,这才引得秦可卿犯了心思,生了病?
这却不容他插手。他如今借住荣国府,与宁国府隔着两道院墙,且关系远,实在攀扯不上。
他年岁还小,犯不着现在就想着情情爱爱的。嗯……说起来黛玉如今虽是豆芽菜,那宝钗却略略长开了,瞧着就宜家宜室的……也不知宝钗这会子回没回梨香院。
他正思忖着,忽听外间有人叫门。
红玉赶忙迎出去,须臾便面露难色回报:“四爷,姨太太家的宝姑娘来了。”
“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念叨着呢,不想宝钗就来了。
他思忖了下,说道:“请进来吧。”
如今他正与薛家闹得不愉快,便没出去迎了。红玉应下,转头将宝钗引将进来,李惟俭这才起身见礼:“薛妹妹怎么来了?”
宝钗轻咬下唇,心中既羞赧又难堪。
便如李惟俭所料那般,昨儿去了王家,果然无功而返。下晌时邢夫人又寻到梨香院,说有人相中了薛家的内府皇商底子,话里话外都在劝说薛姨妈赶紧转了,否则薛蟠那起子人命官司可就要发了。
薛姨妈慌了手脚,薛蟠除了无能狂怒再没旁的法子。有心去寻姨丈,奈何贾政这会子还不曾回府。思来想去,竟只能去寻李惟俭商议对策。
奈何薛姨妈并薛蟠彻底恶了李惟俭,宝钗这才不要了面皮,姑娘家家的不顾外议,只带了丫鬟、婆子来寻李惟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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