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头儿还有些银钱,又心疼两个丫鬟,便命红玉使了银钱,给晴雯、琇莹弄了一些清淡有营养的吃食。
转头红玉提着食盒回来,李惟俭正吃着晚饭,门外便传来吴海平的叫门声。红玉出去迎了,转头儿却去到了西厢里。如此来回走了几遭,这才将吴海平打发走。
李惟俭心中纳罕,因是问道:“海平走了?”
“走了。”
“他干嘛来了?”
红玉就笑道:“说是银子不凑手,问琇莹借了二两银钱。”
“哈?”李惟俭停了筷子,摸着下巴蹙眉思忖。心道吴海平身上银钱不少啊,莫不是与荣国府的仆役聚赌输光了银钱?
若真是这般,那这吴海平可不能留在身边儿了。烂赌鬼为了翻本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被身边儿人给捅了刀子。
草草用过晚饭,放心不下的李惟俭先去寻了琇莹。问过几句,却所答非所问。琇莹这丫头是个憨的,只道哥哥要钱给就是了,左右她吃住又不用银子。
李惟俭哭笑不得,虚指了琇莹两下:“你呀,早晚得让你哥哥给卖了。”
又叮嘱了一番让琇莹、晴雯好生休息,不急着来房里伺候,李惟俭干脆朝着后边厢仆役居住的裙带房寻去。
他出得小院儿,转个弯沿着夹道朝北走,薛家居住的梨香院便在夹道尽头。走到半路,李惟俭正要寻个仆役扫听吴海平住在何处,就见前方转出个身形来,急忙忙朝着后街走去。
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吴海平吗?
李惟俭当即不动声色,远远缀在其后。跟着其转过夹道,自后门去到的后街上。
沿街行不多远,吴海平钻了胡同。李惟俭连忙快行几步,眼瞅着吴海平七扭八转,好半晌才进得一处小院儿里。
李惟俭便停在远处等候,过了一盏茶光景,那吴海平才哼哼着小曲优哉游哉晃荡出来。
李惟俭躲在墙角,待吴海平走近,忽而跳出来大喊一声:“呔,你的事儿发了!”
“诶唷!”吴海平吓得一个踉跄,险些就要一拳打将过去。
待瞧清楚来人是李惟俭,顿时呆住,“公子?不是……您怎么在这儿?”
李惟俭笑吟吟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且问你,你去那家……莫不是去寻相好儿的去了?”
吴海平眨眨眼,面上顿时一片通红,扭捏道:“公子可不能乱说啊,没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李惟俭揶揄道:“都孤男寡女了,哪儿还有清白?说不说?不说我可回去让琇莹来问你啦。”
吴海平腻歪着丧气道:“说,您是爷,我敢不说吗?只是这事儿还得从前几日说起——”
却说那日吴海平申时随着李惟俭自城外归来,吃过晚饭便去到后街消食。走着走着便听得隐隐啜泣之声,纳罕之际寻将过去,却见个十四、五的姑娘家抱着个包袱蹲在巷子里的墙角下哭泣。
周遭又围了几个泼皮闲汉,虽还不曾动手动脚,可这言辞间却没少撩拨。
吴海平素日最恨这般浮浪子,一声大喝冲将过去,只量了量块头便将几个浮浪子给吓跑了。
吴海平自觉日行一善,嘱咐那姑娘几句,转头就要走。不成想那姑娘问他要老婆不要……
听到此节,李惟俭强忍着没翻白眼。心道,真是好家伙!他李惟俭穿越一遭就够离谱了,偏生这吴海平跟开了挂一般,这般烂俗戏码都能撞上!
其后吴海平细细打听,才知这姑娘是被荣国府撵了出来,如今无处落脚,胡乱行走又被几个泼皮缠上。倘若没遇到吴海平,只怕就要一咬牙去投了半掩门的行当。
吴海平见那姑娘生得极为标致,自然心动不已。奈何这厮素日只知打熬身子骨,从不知如何与姑娘家打交道。心中动念,又可怜其处境,干脆掏了银子赁下一处小院儿,将那姑娘暂且安置了。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儿少不得。那姑娘又是个只会伺候贵人的,连做饭都不会,吴海平没事儿只得往这边厢跑。这一来二去,你做饭,我浆洗衣服,倒是有些郎情妾意。只差最后一步,便要水到渠成。
李惟俭听罢了,忍着腻歪道:“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啊,这戏文上的戏码倒让你撞见了。那姑娘好看吗?”
“嗯嗯嗯!”吴海平狂点头。
李惟俭正要揶揄几句,忽而想起不对来,说道:“那姑娘……莫非叫茜雪?”
“瞎?公子你昨儿是不是跟着我了?”
“呸!老爷我事儿多着呢,要不是你寻琇莹拿银子,老爷我怕你成了烂赌鬼,你当我有功夫跟着你?”
吴海平面上讪讪,随即说道:“公子想多了,我……我跟我爹发过誓,再赌钱就剁手。”
“但愿如此,”李惟俭念头一转,说道:“海平啊,别说老爷我没提醒你。你跟茜雪郎情妾意的自然是好,可莫要忘了,茜雪的身契可还在荣国府呢。你想娶,且得问问荣国府答应不答应。”
“啊?这——”
李惟俭叹息一声,抬起手来,却尴尬发现面前这厮黑塔也似,不好拍肩膀头。那吴海平连忙矮下身来,李惟俭这才拍了两下:“莫说老爷我不照顾你,回头儿我寻个机会将她身契讨来,也算是成人之美啦。”
吴海平顿时大喜过望:“公子说真的?”
“啧,老爷我骗过你?”
吴海平一肚子腹诽,心道这来京师的一道上李惟俭可没少哄骗他银子,这会子却开口只道:“那我就全指望着公子您啦。”
李惟俭点点头,转身负手缓缓而行。琢磨着过了这么些时日,忠勇王那边厢也该有些动静了吧?
注一:原著没具体说薛宝琴之父什么时候过世的,此处为行文方便做了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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