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丧门阵--第349章 金病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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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丧门阵--第349章 金病之战(2/2)

    为防丧门星复生,姚老拿出酒壶,在丧门星脖子上洒了半壶酒。

    焦烟缭绕,确系对方死透了,姚老长出一口气。

    丧门星死了却也麻烦,这丧门阵可怎么破解?

    姚老本想喝口酒,平定一下心神,地上的尸首忽然化作一片烟尘扑在了姚老脸上。

    晦气迎面!

    这是丧门星尸首炸出来的?

    不对,这不是丧门星,刚才被钉在地上的,还是丧修的亡魂。

    我怎么会看错?

    丧门星和亡魂,我怎么会区分不开?

    梦境!

    姚老被拖入了梦境。

    所有感知和判断都被梦境扭曲了。

    什么时候进入的梦境?

    姚老知道丧门星有梦修的手段,之前也做了防备。

    他精神高度集中,按理说不可能陷入梦境。

    难道说之前走神了?

    晦气缠身之下,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多想无益,姚老对着自己掌心喷出一团火焰,烧灼之间,姚老清醒了过来。

    眼前没看见亡魂,也没看见丧门星,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些散碎酒糟。

    不好,这是陷阱。

    姚老一脚踩中了自己布置的陷阱。

    梦里的宅院和真正的宅院有不小差别,姚老在梦里追击丧门星的时候,脚步被扭曲,阴错阳差,走到了自己的陷阱里。

    吊在仓房上的药罐子破裂,药粉洒了姚老一身。

    居然晦气到了这种地步。

    这是他精心配置的毒药,此刻全落在了自己身上。

    毒药立时往肌肤之中渗透,姚老身躯僵硬,满身缭绕的酒气,转眼消散了大半。

    这身酒气是姚老抵挡晦气的重要屏障,姚老扬起酒壶,想用酒水把毒药冲掉。

    手心不知有汗,还是有酒,酒壶一滑,不慎脱手,掉在了地上。

    姚老俯身去捡酒壶,两名亡魂从身后扑了上来。

    三尖两刃刀,受姚老意念驱使,自行到身后招架。

    好巧不巧,毒药在这时候突然猛烈发作,姚老浑身剧痛,意念松懈,技法失衡,三尖两刃刀随之失控,刺向了姚老后心。

    这一下刺的又狠又准,直接贯穿了姚老的胸膛。

    姚老拔出来三尖两刃刀,脚下不稳,踉跄之间,再度踩中自己布下的机关,一罐烈酒坠落,洒了他一身。

    这罐烈酒能洗去毒药么?

    不能。

    院子里有很多酒,都能洗去毒药,唯有这罐不能,这罐酒是姚老专门用来加剧毒性的。

    满身剧毒发作,姚老皮肤脱落,血肉模糊一片,站在原地,行动艰难。

    亡魂手执各色兵刃上前围攻,四面靠旗艰难驱赶,姚老酒气即将耗尽,就连靠旗都驱使不动了。

    姚老听到了丧门星的声音:“看看伱这模样,你看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丧言丧语。

    丧门星突然现身,穿过靠旗,拎起虚弱姚老,似戏耍一般,丢给了另一个丧门星。

    怎么又来一个丧门星?

    丧门星拎着姚老,笑道:“就你这酒蒙子,也配当地头神?我杀你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叫几个孤魂野鬼就能要了你的老命。”

    在丧言丧语的催动之下,姚老战意全无。

    三个亡魂抬起三尖两刃刀,戳进了姚老的胸口。

    丧门星道:“你是要脸的人么?要真是还顾得上这张老脸,赶紧自尽,我这是为了你好,地头神真死在孤魂野鬼手上,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死了倒也容易。

    可药王沟怎么办?

    丧门星替姚老想好了:“药王沟的活人,我留下一半,剩下一半我送给你当陪葬,

    你还等什么,舍不得死么,活了这把年纪,你真不知羞臊!”

    杀一半?

    王八羔子,你试试!

    姚老猛然夺回三尖两刃刀,朝着丧门星砍了过去。

    大刀挥在半空,恰逢此时,姚老一阵耳鸣,一刀砍错了方向,没砍中丧门星,又被另一个丧门星踢翻在地。

    一分酒气,能抵挡一分晦气。

    喝口酒,喝口酒就能缓过来!

    墙根还有几坛酒,姚老艰难爬起身子,想把墙根的酒坛子唤过来。

    疾风吹来,身上酒气彻底消散,技法失效。

    姚老冲向了墙根的酒坛子,丧门星再度现身,一脚踹在姚老心口,把姚老踹出一丈多远。

    姚老没等爬起了,身边又出现一个丧门星,把晦气化作长剑,刺向姚老后心。

    姚老堪堪躲过,又一个丧门星把晦气化作铁锤,砸在姚老脸上。

    这一锤砸裂了姚老的头骨,晦气灌注,姚老视线昏暗了下来,只能隐约看见些轮廓。

    怎么这么多丧门星?

    梦境?

    姚老确定自己没有入梦。

    这应该是分身。

    丧门星的分身怎么会如此强悍?

    这也是内州给他的术法?

    姚老艰难爬了起来,没等站稳身子,几个丧门星带着一众亡魂上前围攻。

    酒,喝口酒还能敌得过他。

    艰难支撑几合,姚老终于拿到了一只酒坛,酒水未曾沾唇,被丧门星的分身用铁锤砸烂了酒坛,姚老也被一锤拍在了墙上。

    墙壁倒塌,姚老从瓦砾爬了起来,靠着床边站着。

    床边放着李伴峰送来的发条唱机。

    他知道这唱机是做什么用的,也知道这唱片从哪里来。

    听一听?

    没脸听。

    当年愧对她,今日更没脸见她。

    这一仗打得寒碜,至今为止,姚老连丧门星的真身都没看见。

    丧门星说的没错,我这张老脸真是豁出去不要了。

    姚老看见了屋子里的酒缸,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当下唯一用得上的后手。

    可他心里清楚,以当前的战局和运势,他直接冲向酒缸,可能一滴酒都碰不到。

    碰不到也得试试。

    姚老刚朝着酒缸走出一步,膝盖发力不当,忽然上下错位,姚老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往酒缸爬。

    两个亡魂上前,把姚老踩在了地上,姚老奋力起身,撞开了两个亡魂,一个亡魂踉踉跄跄,撞上了床头的唱机。

    按照当下的运势,唱机这下应该被撞坏了。

    但亡魂没把唱机撞坏,反倒碰到了唱机的开关。

    嗤啦啦啦~

    唱机发出了些许杂音。

    屋子里,所有丧修亡魂都不会动了。

    姚老心头一紧,他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

    他不知道元帅会对他说些什么。

    哐啷啷啷~

    锣鼓家伙响了起来。

    丧门星的一群分身,被这锣鼓声震得心惊胆战。

    这唱机难道是个法宝?

    丧门星立刻操控分身,要把唱机毁掉,等唱腔响起来之后,丧门星真身魂魄不稳,连同真身一并被逼退好几丈。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传营号,

    大小儿郎听根苗!”

    是《定军山》。

    姚老瞪圆了双眼。

    是元帅!

    是她!

    当年出征时,她给将士们唱的就是《定军山》。

    她还记得我这个老东西!

    丧门星的两个分身再度冲向唱机。

    他的真身埋伏在了酒缸旁边。

    按照丧门星的推测,老姚会不顾一切冲向酒缸,届时他把唱机毁了,再用真身对付老姚,稳操胜券。

    可没想到老姚没奔着酒缸去,他不顾一切护住了唱机。

    丧门星心下暗惊:这老东西是酒修,现在最需要的是酒,难道这唱机比酒还重要?

    那就更不能留着了。

    丧门星加派了五名分身围攻老姚。

    周旋之间,老姚被分身掀翻在地,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桌子顶翻了柜子,柜子翻倒,正砸在了酒缸上。

    运道这事还真没法说。

    按理说,这是倒霉到家了。

    可没想到姚老倒了,酒缸碎了,一缸子酒水,正正好好,全都洒在了姚老身上。

    丧门星一惊,感觉到状况不太对劲。

    这老东西是走运了?

    丧门阵极盛之下,他怎么可能走运?

    ……

    呼哧,呼哧~

    随身居里,李伴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呼哧,呼哧~

    随身居随着李伴峰一并喘息。

    李伴峰揉了揉大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这么挖土,也太累人了。”

    墙壁震颤,李伴峰听到了随身居的声音:“四条铁轨,来回串换,你当我不累么?”

    看了看麻袋里带着血的泥土,李伴峰忽然放声大笑:“嚯哈哈哈!”

    汽笛声响起,随身居似乎在和李伴峰一并大笑。

    呼哧~呼哧~

    娘子连声喝彩,鼓声隆隆不断。

    丧门阵,破了!

    ……

    轰隆!轰隆!轰隆隆!

    姚老院子里,晦气随着战鼓之声消散。

    唱机还在放着《定军山》。

    鼓声嘹亮,震的丧门星心惊胆战。

    一字一句,吓得一众亡魂抱头缩首。

    “头通鼓,战饭造!”

    流淌在地上的酒水,消失不见了,被姚老连着泥沙一并喝了下去。

    “二通鼓,紧战袍!”

    姚老站了起来,整饬了一下衣衫,四面靠旗飞将起来,重新插回到背上。

    “三通鼓,刀出鞘!”

    三尖两刃刀回到姚老掌心。

    “四通鼓,把兵交!”

    丧门星召唤亡魂抵挡姚老,在唱机的歌声之中,亡魂早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姚老挥舞长刀,刀锋过处,屋子里酒雾蒸腾,四下弥漫。

    上百亡魂转眼化成灰烬。

    也不知是腿伤的缘故,还是他喝醉了,姚老摇摇晃晃走向了丧门星,刀光一闪,风声一动,丧门星断成了两截。

    这是个分身。

    真身在什么地方?

    姚老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又怎样,爷全都砍了便是!”姚老一笑,酒雾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辛辣的酒水让丧门星睁不开眼睛。

    刀光翻飞之间,十余个分身,变成了满地残肢断骸。

    丧门阵被破解,晦气渐渐被酒气淹没,丧门星见状况不妙,操控一名分身朝着院子外边飞去。

    姚老丢出三尖两刃刀,长刀前去追赶分身。

    丧门星真身趁机想要逃走,身形移动之间,带起些许微风,酒雾随之动了一下。

    背后靠旗在雾中一颤,姚老判断出了丧门星的位置。

    “狗贼,哪里走!”姚老对着酒雾一伸手,一把抓住了丧门星的脑壳。

    被抓住了脑壳,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丧门星将晦气化作短刀,在姚老手臂上连刺带砍。

    姚老似不知疼痛,抓着丧门星的脑袋往前冲去。

    丧门星操纵余下所有分身围攻姚老。

    四面靠旗翻飞,帮着姚老招架。

    架得住便架住,架不住就扛住!

    姚老不在乎自己挨了多少刀,抓着丧门星的脑袋,只管往前冲。

    丧门星把姚老拖入了梦境。

    姚老的脚步被梦境扭曲,可依旧在往前冲。

    他现在是做梦还是醒着?

    丧门星分辨不出来,姚老自己也懒得分辨。

    醒着如何?

    做梦又怎样?

    往前冲就是了!

    击杀了分身,三尖两刃刀飞了回来,在院子里等着姚老。

    “上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众将与爷归营号!”

    老将军怒啸一声,拎着丧门星的脑袋,戳在了刀刃上!

    药王沟,晦气散去。

    丧门星,哀嚎不断。

    第346章 末将姚信,参见元帅

    “催马来在阵头上,那旁来了送死的郎,宝刀一举红光放,无知匹夫丧疆场!”

    李伴峰哼着《定军山》,一路上了山,去找姚老报喜。

    之前他还想着,破了丧门阵的事情,是不是先告诉邱志恒,但转念一琢磨,这事先别散出去,没准这是诱捕丧门星的好机会,所以他决定先把这事告诉姚老。

    老远望去,姚老头戴三叉紫金冠,身披红锦百花袍,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执三尖两刃刀,背后插着四面靠旗,威风凛凛站在院子里。

    就欣赏他这气场。

    老远听见脚步声,姚老笑道:“小邱,你来了?”

    李伴峰笑了笑,这老家伙总是这么诙谐。

    还别说,他身上这身红袍,配上这一口红胡子,再加上背后四面旗子,迎风这么一吹还真有气势。

    等等。

    胡子什么时候变成红的了?

    李伴峰加紧脚步往院子里跑。

    姚老又道:“不是小邱么?是余男那丫头?”

    这不是诙谐。

    他是真看不见了。

    李伴峰上前道:“姚老,这是怎么了?”

    姚老满身血污。

    院里屋里,一片狼藉。

    “李七呀,是你小子来了!”姚老呵呵笑了笑,“我没怎么,刚才遇见个毛贼,不知死活撞进我门里,让我把他给砍了。”

    姚老一只手攥着长刀,另一只手提着一颗人头。

    这是丧门星的人头?

    李伴峰没管这个,他想先扶着姚老坐下,姚老摆摆手道:

    “不坐了,坐下了,就站不起来了,李七呀,你来早了,再来晚些,我这副狼狈模样,也不会让伱看见。”

    他说话有些吃力。

    “你说这个做什么,先找地方坐下。”

    “不能坐,我得站着,得站着,”姚老抓住了李伴峰的手腕,他站的很艰难,但他一直站着,“狼狈一些也无妨,被你看见就看见了,在世的人当中,我从不结交朋友,但你还真算我一个朋友,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不结交朋友么?”

    “记得,”李伴峰赶紧找胶布,帮姚老止血,“你说有一个朋友是八岁那年交的,他把你的糖人抢走了,给吃了。”

    姚老点头笑道:“对,这王八羔子是我发小,名叫潘德海,

    他嘴皮子厉害,从小就知道耍嘴皮子骗我,我不知道被他骗走过多少好东西,等我想明白以后,他说的话,我全都当放屁听了。”

    李伴峰一惊:“潘德海是你发小?”

    姚老笑道:“所以我跟你说过,这老狗不是东西!”

    李伴峰找到了胶布,贴住了伤口,血没止住,李伴峰又去找药膏。

    姚老喊道:“别瞎忙活了,你还能比我更懂药性吗?我不成了,

    你就记得我八岁这事么?”

    李伴峰找来了伤药,一边抹药,一边回应:“我还记得你说过十八岁的事情,一个朋友是十八岁那年交的,他把你媳妇抢走了,给睡了。”

    姚老笑道:“我出身将门,十三从军,十五立功升了校尉,十八岁立功当了个杂号将军,

    睿亲王看得起我,把女儿嫁给了我,我这个高兴啊,我能娶郡主了,

    新婚当晚,我喝啊,一局接一局的喝,我有个朋友叫林德兴,太师的儿子,这个王八羔子就陪着我喝,一局接一局的陪,

    等我喝醉了,他特么替我洞房去了,他……”

    说到这,姚老的手颤抖了片刻,转而叹道:“要说这事,不怪郡主,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新婚夜不挑盖头,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她也不认识我,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林德兴这王八给睡了!”

    李伴峰问道:“太师的儿子,做出这种事,就没人管么?”

    姚老苦笑一声:“要是把事情捅出去,林德兴当遭千刀万剐,

    可事情没被捅出去,亲王不准我捅出去,林太师求我不要捅出去,我自己也不想捅出去,

    可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活不起了,

    我不想看到郡主,我到皇帝面前请命,我打仗去,

    到了战场上,我还是为这事难受,带兵心不在焉,打一仗,败一仗,将位也被人夺了,

    夺了就夺了,我带不了兵,但我还能干点别的,我可以带着伙夫做饭,我还可以给军士们酿酒,

    我一边酿酒,一边喝酒,酒是好东西呀,涨修为,涨胆色,灭愁苦,还能治病!

    我不是说笑话,我酿的好酒真能治病,军中多少将士的性命,被我的药酒给救回来了!

    我就这么在军中待了几十年,别人把我会打仗的事情都忘了,都以为我是个医官,

    其实兵法我都没忘,武艺我也没丢,真到打仗的时候,我也能给将官们出出主意,可惜没人愿意听我的,

    一晃到了八十岁,我还在军营里混日子,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次遇到了一场大仗,战前众将议事,我忍不住出了个主意,说当晚率兵夜袭敌营,敌军肯定没有防备,定能大获全胜,

    别人都笑话我,说八十岁一个老郎中,满口没牙,在这胡吹,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元帅没笑话我,她给了我两千兵,当晚让我带兵去了。”

    李伴峰一边上药,一边问道:“这位元帅是谁?”

    “名将赵骁婉。”

    咣当!

    药壶掉在了地上,李伴峰赶紧俯身去捡。

    姚老接着说道:“赵骁婉是真正会打仗的名将,和那些徒有虚名的人是两回事,

    她有眼光,我也争气,当天晚上,我烧了敌军营盘,砍了敌军主将,得胜回营,他让我在她手下做将军,

    八十了,你知道么,我八十岁了,又做上了将军,

    盔甲坏了,我自己一针一针给缝上,

    大刀锈了,我自己一下一下给磨亮,

    当年的战马早就没了,可马鞍子还在,收拾收拾还能用。

    跟着元帅赵骁婉,我先当副将,再当先锋,一仗接一仗的打,我在赵将军手底下就没败过,

    我这个人又活过来了,我觉得我十八岁那年死了,到了八十岁又活过来了!

    可你知道后来出了什么事么?”

    李伴峰道:“你说过,还有一个朋友是八十岁那年交的,他从你这,把能抢走的都抢走了。”

    姚老叹道:“我交了丛士祥这个王八羔子当朋友!”

    丛士祥,李伴峰在史书里见过,当时的横波将军。

    提起这人,姚老咬牙切齿:“这个王八羔子挑唆我,说元帅信不过我,说以后打仗的事情再也不会找我,以后还让我当医官,

    当时有几场仗,元帅确实没叫我去打,巡营放哨的杂事倒让我做了不少,我信了丛士祥的鬼话,赌气要去守苦药关,谁劝我也不听,

    我是真不知道当时的状况,我不知道这群王八羔子,想对元帅下黑手,

    元帅不派我去打仗,是因为除了我,军中已经没有能信得过的人了,

    可我执意要去苦药关,元帅也答应了,刚到苦药关没多久,我就收到了消息,元帅被这帮杂种养的给,给……”

    姚老顿了顿,叹道:“要是我还在军中,这群王八羔子不会得手,可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死守苦药关,不管谁来,我都把他们打回去,可这又能有什么用?

    活着我在这守着,死了我也在这守着,我把这当成家了,可这还能有什么用,

    我什么都没有了,八岁,十八岁,八十岁,我一直被朋友坑害,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交朋友,

    等我忘了自己多少岁,不巧又遇到了你,

    你说要和我做生意,我不想搭理你,可你性情确实和我投契,

    关键是,我知道我们元帅在你身边。”

    咣当!

    药壶又掉在了地上,李伴峰赶紧弯腰捡起来。

    姚老笑了笑:“我们元帅去了冯记杂货铺,我听过她唱曲,可我不敢见她,

    后来我知道她跟你走了,我知道你人品不错,你救过秦胖子,帮过余男,拾掇了耿家那群恶徒,是个明善恶重情义的好孩子,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让葫芦去替我看看元帅,

    等她回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这丫头也一心一意跟了你,

    跟了你也好,你顶得住潘德海,救下了海吃岭,这样的好汉,我信得过,元帅跟着你,我放心得下。”

    李伴峰攥着药壶,没掉下来。

    姚老知道很多事情,但李伴峰现在不担心这个。

    他担心的是姚老还能支撑多久。

    胶布用完了。

    药膏也用完了。

    姚老身上的血还没止住。

    他是药王。

    如果连他都没办法,难道这事真没办法了?

    姚老深吸了一口气,转脸冲李伴峰笑道:“兄弟,我闻着味,药王沟晦气好像散了,丧门阵,是不是破了?”

    李伴峰回答道:“破了。”

    姚老笑了笑:“好兄弟,我欠了你不少情分,这地方的家当,全都归你了,我有件事情,想求你,我想再见元帅一面。”

    能让他见么?

    姚老站在原地,浑身抖战,全靠拄着三尖两刃刀艰难支撑。

    他看不见李伴峰,但又好像看着李伴峰。

    他等着李伴峰给句话。

    李伴峰沉思片刻道:“稍等。”

    姚老失去了视力,不知李伴峰去了何处。

    等了片刻,他突然听见了战鼓声,熟悉的鼓声。

    鼓声之中,有士兵行军,有战马嘶鸣,有兵刃和铠甲彼此碰撞。

    李伴峰推开了随身居的大门,大门正对着姚老。

    门里传来了娘子的声音:“姚老将军,战况如何?”

    姚老攥紧长刀,挺直身子道:

    “末将姚信,驻守关口,击退来寇,寸土未失,

    毙敌百余,阵斩敌将,今将贼首,献予元帅!”

    他想把丧门星的首级举起来,可他举不动了。

    娘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将军勇武,冠绝三军,来日出征,将军仍为先锋。”

    “谢元帅!”

    两行血珠,顺着姚老的眼眶滑落下来。

    他没了生息。

    但他没倒下。

    他攥着长刀依旧站着。

    唱机再次放起了那曲《定军山》。

    砰!砰!砰!

    洪莹轻轻用枪柄,合着鼓声,用力叩打着地面。

    这是武人的礼仪。

    洪莹道:“你说得对,他是好将军,他还活着么?”

    唱机道:“活着,但伤势太重,睡去了。”

    “还能醒来么?”

    唱机没有作声。

    第347章 谁来守住药王沟?

    李伴峰把姚老扛进了随身居。

    这么做很危险,随身居有可能暴露,但李伴峰没有犹豫。

    他把红莲搬到了姚老身旁,唱机惊呼一声道:“相公,你要做什么?”

    红莲不吃生,但姚老已经失去了生息,红莲还是微微展开了花瓣。

    李伴峰怒目而视,红莲又把花瓣合上了。

    出了随身居,李伴峰从姚老屋子里搬药材。

    他不懂药性,也不懂药理,他甚至不认识大部分药材。

    见了药材就搬,见了药物他也搬,不管药丸还是药膏,李伴峰统统搬进了随身居。

    红莲明白了李伴峰的意思,冲着唱机说了几句话。

    李伴峰听不见,唱机转述道:“相公,红莲也没办法让他醒过来,至多能把他魂魄稳住。”

    “那也行。”

    红莲展开花瓣,在药物和药材之中挑选了十几类,收进了莲心之中。

    不多时,花瓣开放,李伴峰剥下来一颗莲子,莲子炸裂,化作一颗近乎透明的丹药。

    李伴峰把丹药交给娘子,娘子检验无误,塞进了姚老嘴里。

    姚老没有半点反应,唱机轻叹一声道:“魂魄稳住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得看他造化。”

    李伴峰背着姚老回到了小院,把姚老放在了床上。

    他把院里和屋里的东西好好归置了一下。

    丧门星的尸首不能浪费了,李伴峰拖进了随身居,本以为还会留下点灵性给娘子吃,结果娘子眼看过后道:“姚将军下了狠手,这厮的魂魄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

    没剩下也好,吃这东西,娘子还嫌晦气。

    其他法宝也不愿意吃,最后全都便宜了红莲。

    姚老家里也有不少法宝,三尖两刃刀和四面靠旗都是云上层次的好东西,酒葫芦一一打了招呼,但这几件法宝不作回应。

    这些法宝一直守在姚老身边,他们不想跟着李伴峰走。

    李伴峰原本也没打算带他们走,姚老身边也需要有人照顾。

    塌了的墙壁,得赶紧修好,姚老不能被日晒雨淋,这活儿可以和邱志恒一块干。

    可问题是,除了这些法宝,还有谁能保护姚老?

    要是有别的地头神过来抢地盘,挖了姚老的契书,该如何应对?

    天明时分,邱志恒上了山,看到李伴峰正在拾掇砖石,赶紧上来询问状况。

    李伴峰道:“丧门星死了,丧门阵也破了。”

    邱志恒一阵欣喜,可等见了姚老的状况,脸上的喜色凝固了。

    “姚老这是?”

    “伤势过重,睡去了。”

    “他……”

    李伴峰知道邱志恒要问什么:“能不能醒过来,姚老自己也不知道。”

    邱志恒坐在姚老身边,脸上尽是茫然,这种局面,他也不知如何应对。

    李伴峰问道:“你还认得其他地界的地头神么?如果信得过,可以请来帮忙照看药王沟。”

    邱志恒思索许久,摇摇头道:“我认得一些地头神,但是没有一个能信得过。”

    时值深秋,晨风很冷。

    李伴峰叹口气道:“先把墙给砌上再说。”

    他心中有三个人选,可以帮姚老照顾地界,但到底哪个合适,还得斟酌。

    照看药王沟,必须得找地头神一层的人物,而且还不能是太平庸的地头神。

    孟玉春经验不足,连自己的地界都打理不清楚,还得兼顾李伴峰的地界,找她明显不合适。

    首选合适的人物是水涌泉,这是李伴峰最熟悉的地头神,他的地界离这不算近,可也不算太远,以地头神的手段,没事走个来回,问题应该不大。

    水涌泉虽说是新地地头神,但处事老练,经验丰富,能替姚老支撑几年。

    当然,这事不可能让水涌泉白干,姚老昏睡的这段日子,药王沟的人气,留一部分用以维持姚老的修为,剩下的留给水涌泉做酬劳。

    方案合理,但问题是,正地地头神的收益太大,诱惑也太大了。

    老水要是当了一段时间地头神,不肯走了该怎么办?

    虽说水涌泉是个讲信用的人,但这件事李伴峰不敢赌,就算立了契书,以水涌泉的智慧,也很可能找出空子。

    方案二,找秋落叶。

    相比于水涌泉,秋落叶能力差一点,但心机也少一些,只要把契书写的清楚一点,秋落叶耍诈的几率不大。

    但秋落叶做事鲁莽,弄不好要惹出祸端,别人倒还好说,药王沟可在绿水湾附近,要是秋落叶招惹了绿水丐,事情就麻烦了。

    第三个选择,冯带苦。

    马五和她关系不错,请她来照应下药王沟,也是一个选择。

    这是最后的选择,因为李伴峰不信任冯带苦,非但不信任,和她的关系还有些恶劣,当初就是因为她,李伴峰差点命丧铁线河。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谁?

    苦婆婆?

    货郎?

    这些大人物,李伴峰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他们。

    正思索间,李伴峰突然开始抖腿。

    邱志恒一怔:“兄弟,你怎么了?”

    李伴峰摇摇头:“不怎么,昨天的路走的有点多,腿有点疼。”

    邱志恒知道李伴峰是旅修,看李伴峰身子跟着腿抖,脸上虚汗直流,陆东良当初也有过类似的状况:“伱是不是要晋升了?”

    晋升?

    还真有可能!

    旅修在险境之中晋升极快,药王沟中了丧门阵,丧门阵属大凶险,李伴峰跟着火车几乎走遍了药王沟,再加上这段时间东奔西走不闲着,还一直偷偷吃丹药,确实也该到了晋升的关口。

    邱志恒扶住李伴峰道:“跟我回家休息去。”

    李伴峰摇摇头:“先想办法把墙砌好。”

    “这事交给我。”

    “不能让别人知道姚老的住处。”

    “你放心,我上个月买了一件工修的灵物,足够用了。”

    邱志恒还要带李伴峰下山,李伴峰道:“我得留在这,守着姚老的家,不用担心我,晋升不是什么大事,我在这歇着就行。”

    邱志恒劝不动李伴峰,赶紧下山去了。

    这次晋升来的猛烈,李伴峰还真有点支撑不住,绕着宅院狂奔了几十圈,李伴峰回了随身居。

    看到李伴峰面色苍白,唱机问道:“宝贝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想必是这两天太疲惫了。”

    “快来床上歇息。”

    李伴峰躺在了床上,一团蒸汽紧紧偎依在身旁。

    李伴峰偷偷看了洪莹一眼,心里想着该怎么把七层技问出来。

    ……

    江相帮,药王堂,堂主罗正南坐在天台的躺椅上,悠哉的听着广播。

    今天天气晴朗,罗堂主心情愉悦,他把天线插在脑壳里,仔细感知了一下。

    晦气散了,确实是散了。

    谁把丧门阵给破了?

    猴子邱?

    他没这本事。

    那个拉车的?

    那人不在药王沟,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估计这事是地头神亲自出的手。

    那个老醉汉靠什么破解的丧门阵?

    当了这么多年的地头神,他肯定有手段。

    借着这件事,或许能和他搭上关系。

    算了,他身份太高,和他搭上关系对我没什么用处,弄不好还招来一身麻烦。

    药王沟太平就好,接着过我的太平日子。

    罗正南听着广播,马上就要睡着了,棍郎孙兴兵突然上了天台:“报堂主!”

    “报什么?”罗正南没好气问道。

    “韩金卫来了。”

    这鸟人怎么又来了?

    他又想去黄土桥?

    “请吧!”

    韩金卫上了天台,果不出所料,他真想去黄土桥。

    罗正南耐着性子劝说道:“韩堂主,别急,再等些时日,

    药王沟最近还有些事情要处置,等处置完了我跟你一块去。”

    韩金卫点点头,离开了天台。

    罗正南没有敷衍他,过几天他真打算去趟黄土桥,如果韩金卫真要留在黄土桥,就让他留下,

    罗正南不在乎黄土桥那块地界,放韩金卫这么个人在身边,倒让罗正南心里不踏实。

    可韩金卫不是这么想的。

    他一路咬着牙回了宅子,叫来了新上任的舵主,魇修莫建生。

    莫建生年近六十,在韩金卫面前唯唯诺诺,连抬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韩金卫道:“收拾东西,带上那个丧修的亡魂,今夜出发,跟我去趟外州。”

    莫建生一愣:“去外州?这路引可不好办。”

    “路引还用你操心么?”韩金卫以前常去外州办差,他手里有去外州的路引,还能带几名随行人员。

    莫建生有点害怕,他这辈子都没去过外州:“这么大的事,还是跟罗堂主说一声吧。”

    韩金卫皱眉道:“跟他说什么?我不是堂主吗?”

    “可,可我这么多年,一直跟着罗堂主……”

    “你对他忠心耿耿,当初别来找我呀!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你连个舵主都没熬上,要不是有我举荐,你现在还当个巡风!你寒不寒碜?”

    莫建生不敢说话。

    “赶紧回家收拾东西!”

    莫建生回了家里,收拾好了行李。

    儿子莫林平问道:“爹,你这是要去哪?”

    “别问,你这两天在家里等我消息,要等过了十天,我还没消息,你去找咱们罗堂主,告诉他,咱们这的地头神出事了。”

    “地头神?”莫林平惊呼一声。

    “别嚷嚷!”莫建生瞪了儿子一眼,“这事除了堂主,跟谁都不能说。”

    ……

    韩金卫带着莫建生,连夜偷偷上了火车。

    第二天,罗正南收到消息,韩金卫不见了。

    他叫来棍郎孙兴兵,让他赶紧去车站,找熟人查一查韩金卫的去向。

    孙兴兵很快查到了消息:“堂主,韩金卫去了外州。”

    “外州?”罗正南一愣,“他去外州做什么?”

    这事孙兴兵不知道:“估计是给帮主办差去了,以前帮主也总让他去外州。”

    “不能吧,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罗正南紧皱眉头,感觉又要出事。

    ……

    越州,肖正功正在别墅里小憩,保镖来报,韩金卫来了。

    肖正功把脸一沉,不想见他。

    之前在铁门堡办事不力,肖正功对韩金卫非常厌恶。

    等了片刻,又觉得韩金卫这么远跑过来肯定有急事,肖正功穿上了衣服,去了大厅。

    “找我什么事?”

    韩金卫四下看看,肖正功让其他人退去。

    “帮主,我收到了消息,药王沟的地头神出事了。”

    “地头神?老姚?出什么事了?”

    “他和丧门星打了一场恶战,丧门星在药王沟摆了丧门阵,估计这老东西撑不住了。”

    肖正功一怔:“消息可靠么?”

    “可靠,丧门星手里有个丧修的鬼魂,趁着两人交手逃了出来,这是他亲眼所见的,这个亡魂被我手下舵主莫建生俘获了。”

    “那个莫什么生在什么地方?”

    “就在门外等着。”

    “叫他进来!”

    莫建生带着丧修亡魂,哆哆嗦嗦来到肖正功面前。

    肖正功微微笑道:“莫舵主,别怕,把事情始末告诉我。”

    莫建生不敢多说,把丧修亡魂放了出来,让他直接说给肖正功。

    亡魂把始末说了,肖正功点点头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韩金卫道:“莫舵主只把事情告诉给了我。”

    肖正功看了看莫建生:“你没告诉罗正南?”

    莫建生不知该怎么回答,韩金卫早就准备好了:“罗堂主最近和邱志恒走的太近,有些事,我不敢让他知道。”

    “邱志恒,猴子邱?他和罗正南有什么来往?”

    “难说。”韩金卫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肖正功。

    肖正功点点头道:“做得好,消息没走漏出去就好,你们两个立了大功,应该奖赏,先陪我喝一杯。”

    肖正功到酒柜上拿了一瓶香槟,韩金卫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了这份功劳,官复原职是必然的,今后要想换个好地方,帮主肯定也能答应,就连副帮主的位子也不会太远。

    肖正功晃了晃香槟,砰的一声,塞子飞了出来,穿过了韩金卫的头颅。

    韩金卫还在地上站着,莫建生吓傻了。

    他想跑,双脚发软,却又迈不开步子。

    “别怕,喝酒。”肖正功倒了杯香槟,扔给了莫建生。

    香槟杯子,镶嵌进了莫建生的头骨上。

    丧修亡魂迅速隐身,肖正功掏出一枚铜钱,随手一弹,打在了亡魂身上,亡魂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第348章 今天就要动你

    李伴峰坐在姚老的院子里,看着一群一米出头的石头人,搬砖头,和泥沙,正在砌墙。

    院子外边搭了个窑炉,几个石头人正在烧砖。

    邱志恒上山的时候,只背上来一麻袋石头。

    在这一麻袋石头上,淋上两桶清水,石头变成了工匠,泥工、瓦工、木工,各类手艺都会。

    “邱大哥,这东西从哪淘换来的。”

    邱志恒道:“从个高层工修那里买的,我以前就喜欢工修的东西,要不是被逼入了欢修,我还真想做个工修。”

    被逼?

    陆东良逼得?

    这事李伴峰没有多问。

    “兄弟,今后我就在这守着姚老,只要消息不走漏出去,外人不会知道姚老出事了,他们也不敢找药王沟的麻烦,

    药行的事你不用担心,离着远了点,生意一样能打理。”

    李伴峰问道:“嫂子怎么办?跟你一块搬过来?”

    邱志恒轻轻叹了口气,这事确实不好办。

    他不想让媳妇跟着他一块受苦,可他是欢修,媳妇还必须留在身边。

    “等我回去和她商量商量。”

    李伴峰点头道:“你跟嫂子说,等过些日子再搬过来,到时候咱们俩换班在山上守着。”

    “伱想在这守着?那可不行,你是旅修,得到处走,哪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

    “总之我有办法。”

    这几天李伴峰一直在想这一件事,到底让谁来照看药王沟。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让任何一个地头神来药王沟都不合适。

    药王沟的人气不算太旺,跟绿水湾肯定比不了。

    但这是正地,普罗州正三分的正地,新地的地头神哪个不馋?就算把冯带苦请来,也难说她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守着吧,只等着姚老醒过来。

    我先在这守一个月,没事就在附近山里转转,不走远,实在不行就用丹药撑着,下个月再换邱志恒。

    过了几天,房子修好了,李伴峰也对附近的环境有了深入的了解。

    这片山势很复杂,山道交错,很容易让人迷路。

    姚老的院子处在交通畅达却又易守难攻的位置,这种位置极其难找,这是一代名将的眼光。

    而且这地方极其偏僻,李伴峰不禁怀疑,当初丧门星是怎么找过来的。

    只要消息不走漏出去,李伴峰觉得几年之内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可这天晌午,他正在山里闲逛,却发现有个老头子找上来了。

    这老头一身粗布衣裳,用毛巾包着头,身后有个背篓,手里拿着镰刀,看样子是个采药的。

    上哪采药不好,非得来这?

    他沿着小径一路上山,照他这个走法,一会就得发现姚老的小院。

    李伴峰想把他拦住,可要真这么做了,反倒惹人生疑。

    干脆用纸片姑娘把他吓跑算了。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拿来了纸片姑娘,出门再一看,老头往另一条山路走了。

    李伴峰长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姚老的院子。

    就一个老头,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就算看到姚老的院子又能怎么样?普罗州这地方,荒山野岭多了去了,偶尔遇到户人家也不算新鲜事……

    等等。

    李伴峰走到院子附近,牵丝耳环听见了动静。

    好像不止来了一个老头。

    还有个老头,已经进了姚老的屋子。

    一听这老头的声音,李伴峰的汗水下来了。

    他认得这老头。

    “老姚,别装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见我是吧?

    你不起来,可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你这一屋子好东西,我可就要拿走了,

    这旗子,这刀,这么好的东西上哪找去?”

    潘德海!

    这是潘德海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你契书藏在什么地方了?”潘德海冲着姚老笑道,“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可挖了,我把你这屋子挖个遍,我就不信挖不出来!”

    李伴峰咬了咬牙。

    他现在是七层旅修,加六层宅修。

    能打过潘德海么?

    正面硬打肯定不行,但要是能把潘德海拖进随身居里就有胜算。

    娘子一个人就能收拾了拔山主,联手洪莹的话,应该能对付潘德海。

    我在旁边做个帮衬,一群法宝也能帮衬,关键是怎么把他引进去。

    李伴峰正思考对策,忽听院子里又有人说话。

    “看来咱们来晚了。”

    “不晚,正是时候。”

    强烈的险意袭来,李伴峰本能要掏钥匙。

    不急,不能贸然行动,否则可能连藏钥匙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六层的宅修,凭着宅修的天赋,应该不会引人注目。

    可院子里这两个人是什么成色?

    他们明知道潘德海在屋子里,还这么淡定。

    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了?

    仗着对地形熟悉,李伴峰找个隐秘处藏了起来,这里视野尚可,能勉强看到院子里的状况。

    好巧不巧,那个采药的老头走向了院子。

    这老头怎么这么会赶时候?

    你去哪不行,非得来这。

    “有人吗?我是过路的,讨口水喝!”老头站在院子门口,往院里张望。

    院子里站着一个乞丐和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那男子五十多岁,看了看门口的老头,对乞丐道:“来了个送死的。”

    叫花子摇摇头道:“先别管他,反正他也看不见咱们。”

    寻常人确实看不见他们两个,李伴峰有七加六的修为,还得仗着金睛秋毫的技法才能看见他们。

    叫花子冲着屋里道:“德之大者,出来吧,咱们有日子没见面了。”

    潘德海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院子里的两个人:“二位,久违了,今天是哪阵香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中年男子道:“这话说的,好像这是你家似的,我还正要问你,你来这做什么来了?”

    潘德海笑道:“我来看看老朋友。”

    “朋友,你也配?老姚什么时候认过你这个朋友?”

    潘德海一耸眉毛:“我们俩是发小,自然是好朋友,老姚无儿无女,他的家当自然归我,

    林德兴,你肯定不算老姚的朋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德兴!

    李伴峰一咬牙。

    这个杂种养的!

    姚老一生毁在了这个杂种手里。

    他居然还活着。

    他的修为也到了云上。

    得想办法弄死他。

    林德兴看着潘德海道:“别特么说这没用的废话,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趁着我心情好,赶紧给我滚蛋。”

    潘德海端正神色道:“话不是这么说吧?我先来的。”

    “你先来能怎地?想死说一声!”

    叫花子开口了:“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老潘既然是先来的,就让他和老朋友叙叙旧去吧。”

    这叫花子的声音很耳熟,李伴峰好像在哪听过。

    可受视线角度的限制,他看不清楚叫花子的身影。

    潘德海看看叫花子,语气客气了许多:“绿老弟,你是一门祖师,和林德兴这鸟人不一样。”

    绿老弟?

    绿水丐?

    李伴峰身上一阵麻痒。

    这回麻烦了。

    拿什么和绿水丐打?

    来人还真是绿水丐,他笑呵呵看着潘德海道:“你说说看,我和林兄有什么不一样?”

    潘德海道:“你有地位有身份,哪能自降身价和这种阿猫阿狗相提并论。”

    绿水丐笑道:“我是个要饭的,你还这么看得起我?”

    潘德海摆摆手道:“英雄不问出处,我与老弟你这是英雄相惜。”

    绿水丐笑出了满脸脓疮:“你还说我是英雄?”

    潘德海点头道:“我一直敬你是英雄,可既然是英雄,咱们就得讲点道理,

    按年纪,我是你兄长,比道行,我是你前辈,论大义,是不是得讲个敬老尊贤?论小节是不是得有个先来后到?论礼仪,我敬你一尺,你敬我一丈,这话说的没毛病吧?”

    绿水丐看着林德兴道:“你还别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这姓潘的最不要脸,咱们别跟他废话!”林德兴直接冲向了潘德海。

    他身法齐整,脚步干净,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出手这么精致,明显是个武修。

    潘德海一皱眉:“林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能以多欺少?”

    林德兴忽然像踩中了棉花,双腿绵软无力,脚步踉踉跄跄,刚走到潘德海近前,感觉自己施展不了武艺,占不到优势,又退了回来。

    德修技,见德思齐。

    林德兴看向了绿水丐,想等着绿水丐和他一起出手。

    绿水丐看着潘德海道:“我刚才没动手,这也算以多欺少?”

    潘德海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你站这看着,岂不惹人生疑?”

    绿水丐视线一阵模糊,潘德海的技法影响到了他。

    绿水丐笑着点头道:“我不看行么?”

    他把眼睛闭上了。

    林德兴一惊,感觉绿花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他貌似不想出力。

    绿花子不出力,林德兴自己得出力,药王沟对他很重要,他想用药王沟的人气守住自己的修为。

    他再次逼近潘德海,潘德海慢条斯理说道:“礼为德之本,不宣而战,是为失礼,当失一德,一德之力,重逾千钧!”

    林德兴脚步越发迟缓,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身上。

    德修技,厚德载物。

    林德兴怒道:“狗贼,你说什么德?你这些年做了多少缺德事?你自己数得清么?”

    “出言不逊,再失一德。”

    林德兴脊背弯曲,险些栽在地上。

    他转脸向绿花子求助。

    绿花子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潘德海道:“你自己无力一战,又想寻求援手,此举令人不齿,再失一德。”

    林德兴向冲上去和潘德海拼了,潘德海道:“自不量力,是为失德。”

    林德兴支撑不住身子,想要后退,潘德海又道:“临阵怯战,是为失德。”

    ……

    每失一次德,林德兴的身上就得多承担一千钧的重量,在潘德海面前,林德兴还没等到出手的机会,整个人已经被压的趴在了地上。

    潘德海看着林德兴:“我为了赚老姚这点便宜,花了不少心思,药王沟离海吃岭很近,老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地方就该归我,我劝你还是别跟我争了。”

    绿花子在旁道:“真要说近,应该绿水湾离药王沟更近。”

    潘德海道:“离得近,你就更不该下手了,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另外换个地方吧。”

    说话间,潘德海暗中加重了技法,林德兴被压的呕血了。

    绿花子皱眉道:“老话说得好,打狗你得看主人。”

    潘德海笑道:“老话还说了,杀鸡正好给猴看。”

    说话间,潘德海再次加重技法,他想先杀了林德兴,再慢慢和绿花子周旋。

    绿花子叹口气道:“老潘,你真是想占药王沟么?”

    “绿老弟,药王沟我要定了。”

    “我都在你面前了,你还这么硬气,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绿水丐擦了把汗水甩向了潘德海。

    潘德海急忙躲闪,技法随之失控。

    摆脱了重压的林德兴,径直冲向姚老的屋子,他的计划是让绿花子对付潘德海,他去挖姚老契书。

    李伴峰准备出手,没想到潘德海突然挡在房门前,和林德兴厮杀了起来。

    双方如果相隔两丈开外,德修占便宜。

    而今双方相距三五尺,德修哪能打得过武修。

    厮杀三合,潘德海满脸是血,圆框眼镜也被打碎了,幸亏身上法宝多,一把长剑,暂且逼退了林德兴。

    “今天这地方我要定了,谁也抢不走!”潘德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李伴峰愣了半晌,他不明白,今天潘德海怎么这么带种?

    他这么想要药王沟?

    是不是海吃岭出事了?

    绿花子睁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你要定了,凭什么就要定了?我现在就去把他契书挖了,我看你敢不敢动我。”

    潘德海很害怕,他真不敢碰绿花子,碰上了就完了。

    可他没动地方,还在门口站着。

    李伴峰做好了准备,他要偷袭绿花子。

    绿花子转眼闪现在潘德海近前:“动我下试试!”

    “你这人怎么这么张狂,就你动不得么?”

    院子外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众人一起望去,才发现那个讨水喝的老头还没走。

    他居然能看到院子里的三个人?

    他怎么看到的?

    老头进了院子,绿花子问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老头一挥手,身边突然浮现出一个年轻人。

    李伴峰大惊,这个年轻人他认识。

    老头对年轻人道:“根子,把桶子给我。”

    小根子把桶子交给了老头。

    老头提着桶子对绿花子道:“今天我就要动你。”

    PS:这老头什么来历?

    第349章 金病之战

    李伴峰不知道小根子为什么在这里,小根子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老头提着桶子,看着绿水丐。

    绿水丐微微笑了笑,身上数百脓疮暴长,长到满身皮肤容纳不下,脓疮逐一裂开,每个脓疮里钻出来一个指肚大小,翠绿色的小人,扑打着翅膀,如同天使一般,朝着老头飞了过去。

    “好个绿花子,一上来就动杀招,”老头不慌不忙,还给根子上课,“根子,看仔细了,这些小东西看着飞的不快,但你要一动,他们马上就能黏上来,

    除非有旅修和盗修的身法,其他道门绝对躲不开,所以咱们必须招架,用这招金光如瀑!”

    眼看小人飞到近前,老头拿出勺子,在桶子里舀了一小勺,信手一甩,一道金光闪闪的瀑布从天而降,把飞过来的小人全都拦在了瀑布外边。

    绿花子一怔,这老头子好见识。

    他说的没错,这些小人看着飞得很慢,但这些东西有灵性,如果目标躲闪或是逃走,他们会突然加快速度追上去。

    而今正面的路线被金瀑布给拦住了,绿花子操控着小人,想要绕开瀑布,从侧边下手。

    老头从桶子里舀出来一小勺,手腕大开大合,把汤汁甩了出去。

    汤汁化作万千甘露,老头继续给根子上课:“这技法叫做金光点点!”

    每一点金汁,都跟有生命一般,追着绿花子的小人极速飞翔。

    李伴峰捂着鼻子,连声慨叹,这是真的飞翔!

    金汁落在小人身上,小人连声哀嚎,身上渗出绿色脓汁,金绿相融,小人在惨叫声中,与金汁化作一片浓烟。

    绿花子暗吃一惊。

    这些脓汁化成的小人,是他技法淬炼出的精华。

    这老头的桶子里应该不算精华吧?

    就这么两两相抵了?

    绿花子想多了,两两相抵还不行,金汁的数量比小人多,剩下的点点金星,如同箭矢一般,直接扑向了绿花子的面门。

    绿花子面无惧色,拎起了身边的林德兴,当做盾牌,上下招架。

    要说绿花子的身手真是好,这么多金星,没有一个落在他身上,全被林德兴挡住了。

    这金汁可不只是味大,落在皮肤之上,会一路腐蚀到骨头,林德兴脸上坑坑点点,被金汁腐蚀出了大片窟窿,身上的衣服也被烧烂了。

    绿花子扯破脸上的皮肤,血液和脓汁一并渗透出来,混在了一起。

    他又要施展技法,可老头没给他机会,挂在半空的瀑布带着璀璨夺目的金光,朝着他平移了过来。

    这可麻烦了,无处躲闪,也不好招架。

    绿花子再次拎起林德兴,化盾为枪,在瀑布之中左拨右挡,生生开出来一条路,冲了出来。

    老头赞叹一声:“好枪法,根子,看仔细些,这人有武修的根底。”

    瀑布眼看撞上了姚老的房子,潘德海很紧张,赶紧躲进了屋子里。

    李伴峰也很紧张,这房子是新修的。

    老头把勺子一挥,瀑布消失不见,化作金色巨龙,冲向了绿花子。

    “根子,这叫金龙出山!”

    金龙流淌着满身金色的光晕,呼啸而至,但凡碰到一点,都可能造成致命重创。

    绿花子确实有武修根底,手中一条林德兴,似怪蟒翻飞,与金龙战在了一处。

    老头拿着勺子,在桶底捞了些干的。

    这次要下重本,老头青筋暴起,用了力气:“根子,这叫水漫金山!”

    根子一直认真看着,可始终没见老头把勺子甩出来。

    勺子在桶里暗中发力,与此同时,大地随之震颤。

    绿花子脚下,地皮开裂,金光乍现,一座山峰,缓缓隆起。

    这下不好应对了。

    绿花子想跳起来躲闪,脚下没使出力气,这山踩着是软的,而且很黏。

    稍有不慎,如果陷进去了,就万劫不复了。

    李伴峰惊叹不已。

    他感觉自己的文化知识上有明显的盲区。

    在以前,他始终认为水漫金山的关键要素,在“水”这个字上。

    他怎么就没想到,关键要素也可以在“金”这个字上。

    绿花子躲不开金山,满身脓汁凝结,形似绿色羽翼。

    羽翼扑打,带着绿花子飞了起来。

    他飞高一寸,金山长高一寸,飞了八尺多高,绿花子飞不上去了。

    头上还有一条金龙,自上而下,压着绿花子打。

    绿花子正和金龙周旋,忽听老头大喝一声,把勺子从桶子里拔了出来。

    水漫金山,金有了,水呢?

    水来了!

    金山顶子上突然塌陷了少许,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开口,一股金流,喷涌而出。

    绿花子躲闪,金流追着打。

    绿花子用林德兴招架,金龙在头上接着打。

    绿花子猛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疾风吹来,吹散了金龙,把金流也吹偏了。

    老头喝一声道:“喷的好!”

    李伴峰一怔。

    为什么说喷的好?

    绿花子这招应对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金流很快找回方向,金龙也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绿花子想再打一个喷嚏,把金流和金龙彻底驱散。

    可喷嚏没打出来,绿花子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空气中有金汁,很细小,看不见,正常情况下甚至感知不到。

    但这次绿花子感知到了。

    因为打喷嚏之前要吸一口气,很深的一口气。

    之前打喷嚏的时候,绿花子吸了一口气,吸进去了大量金汁。

    之前第一口还不觉怎地,第二次吸气的时候,绿花子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在燃烧,疯狂的烧灼着他的脏器。

    好狠!

    绿花子恼怒之下,哇呀一声,喷出了一片白森森的呕吐物。

    冒着热气的呕吐物迅速挥发,化作白雾,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老头对小根子道:“他要往外散疫病。”

    “这人好恶心!”小根子骂了绿花子一句。

    小根子不害怕,跟了老头这么长时间,他知道老头肯定有办法应对。

    老头子点了一锅子烟,咕嘟嘟一口抽完,把通红的烟渣子倒进了桶子里,桶子里的金汁沸腾起来,冒出团团金气。

    金气缭绕,与白雾融合,化作烟霾随风消散。

    绿花子咳嗽了两声,这不是要释放病灶,是他肺子里有金汁烧灼。

    还能继续打么?

    能。

    他能用肺里的病灶化解金汁。

    但绿花子不想打了,对手太强悍,再打下去,可能要落个重伤。

    他想离开此地,可眼前的金龙和金流不放他离开。

    绿花子到底身经百战,危急关头,不见半点慌乱。

    他先升高了自己的体温,身体烧的通红一片,所有靠近他的金汁,都迅速蒸发掉了。

    借着这一层保护,绿花子抡起林德兴,先打打退了金龙,随即冲到金山之上,把林德兴的脑袋,往山口里一塞,当即把金流给堵住了。

    山口只有拳头大小,塞的有点勉强,好在山体本身不太硬。

    趁此机会,绿花子闪现身形,消失不见。

    因为山口被塞住,金山之中,压力陡增,砰一声把林德兴给喷了出去。

    林德兴飞上了天际,不见了踪影。

    小根子对老头道:“祖师,不追么?”

    老头叹道:“绿花子有真本事,真把他逼到绝境,却也不好对付。”

    “那另外一个呢?”

    老头朝着院子外边看了看,笑道:“另外一个,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屋里的人。”

    潘德海,此刻正在姚老的屋子里。

    他站在姚老床边,神色狰狞道:“可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我现在要挖你契书了。”

    姚老躺在床上,没有回应。

    潘德海道:“我不跟伱说笑话,我可是真挖,药王沟这地方不错,我也想多一块地界,反正你也用不着了,不如送给我了。”

    姚老依然没动静。

    潘德海默然片刻,坐在了床边。

    他在怀里摸索,摸了许久,摸出了一根细棍。

    “我在路上买了个糖人。”

    潘德海在怀里又摸了好几遍,摸出来些碎糖:“挺好个糖人,被林德兴那王八羔子打碎了,

    拼一拼,还能吃,可甜了,你吃不吃?

    你不起来是吧,你不吃是吧?

    你不吃我可吃了,我不跟你说笑话,我真吃。”

    根子站在院子里,问老头:“祖师,他是什么人?”

    “他是潘德海,海吃岭的地头神。”

    “躺着的那位呢?”

    “他是姚信,药王沟的地头神。”

    “他们是敌是友?”

    “说不清,”老头摇摇头道,“你还记得海吃岭遭灾的事情么?”

    “记得。”

    “潘德海缺德,要把海吃岭的虫灾散到别人的地界,为这事,他和周围的地头神打了好几场,可他从来没对药王沟下过手,

    那次遭灾,在地头神里边,只有姚信帮了潘德海一把,给海吃岭送了灭虫的药,他们到底有多少恩怨,我还真说不清。”

    ……

    林德兴跌跌撞撞往山下走,身上的皮肤全部脱落,血肉少了一大半。

    脑浆子在满是窟窿的颅骨里摇晃,内脏时不时掉出来一块,骨头也全都移位了。

    走到半山腰,林德兴脚下一绊,身形不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双眼严重受损,视力不济,他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绊倒了他。

    他想挣扎着起身,却没能站起来,他被困在了一张网里。

    这是涂映红的网,当初想用来猎捕李伴峰的,结果被手套顺走了。

    林德兴试图挣扎,可他伤得太重了,被网子越缠越紧。

    李伴峰拿出醇亲王的马鞭,对着林德兴一通暴打,打的林德兴放声哀嚎,满身冒烟,打到林德兴彻底不会动了,李伴峰这才停手。

    手套用拇指和中指站在地上,竖起食指,摇头晃脑道:“当家的,我拿回来的东西,成色都不差吧!”

    李伴峰点头道:“做得好,这一战算你头功,得重赏!”

    “谢当家的,那什么……”看李伴峰掏钥匙,开了随身居,手套愣住了。

    “当家的,你不是想把这东西带家里去吧?

    当家的,咱们在这把他处置了不就完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呀?非得送家里去?这不行啊!这味儿太大了!早知道我不把网子给你了!”

    PS:这东西给谁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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