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允跪下向齐骞行了一个大礼,有些畏惧地看着,磕磕巴巴地问:“皇祖父,您好些了吗?不知道唤孙儿来是何事?”
他这行礼又说完两句话,就气喘吁吁的,一副很累的样子
滕昭见了感觉太阳穴突突乱跳,头好痛。
但是,命中只有一徒这话,在见面后,两人的因果线瞬间就连上了,他不得不信。
齐骞指着滕昭道:“明允,你跟这位仙长入道可好?”
他也没想到,他的血脉会有入道的,而且还是当滕昭的徒儿,在他提出要收的徒弟是这个看起来长不大的孩子时,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孩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齐明允眨了眨眼睛,问:“入道是什么?”
“便是去道观里学习玄门五术,是,出家人。”
齐明允愣住,出家人,不能吃肉的那种么?
他低下头,所以他注定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么?
滕昭看着孩子身上那明显不合身且显旧的衣物,道:“孩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齐明允揪着衣角,不吭声,悄悄地看了一眼滕昭。
眼前这人,是出家人吗,可他也没秃头,穿的虽然是素袍,袍子上绣着些奇怪的纹路,头发用一根木簪别着。
他长得很年轻俊雅,气势很冷漠,他看起来不像个出家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很厉害,比皇祖父还厉害。
他看起来很严厉!
滕昭看他不吭声,便道:“你只有入道,才会活下去,否则以你的命格,你长不到十岁。”
齐骞还活着,底下的人顾忌着他不知何时会想起这个孙儿,还不敢对这孩子如何,但要是齐骞一死,这可怜的娃儿,凭着他那倒霉的命格,活不长的。
齐明允白了脸,他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生死是何意。
他看向齐骞,想求一个安抚。
齐骞眼神慈和,道:“玄一真人乃是有大本事的人,他的师父便是红莲神庙里的不求仙君,你是有大福缘的人,才会有这机缘成为他的弟子。去拜师父吧,入了道,你从此就不再是皇家人,好好跟着师父修行悟道,莫要再参与世俗中事,尤其是皇家事,别管别听别理,那于你无益。等你修炼得道,从此你的道,你说了算。”
齐明允听了,抿了一下略显苍白的嘴,向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那孙儿明允拜别皇祖父,愿皇祖父身体康健,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个响头,把他的额头都磕红了,他起身后,又噗通一下跪在滕昭面前:“徒儿拜见师父。”
“好,从今你的道号就叫长渡,渡人渡己渡众生。”滕昭摸着他的头,道:“也是我清平观第六代嫡传大弟子,师门有训,敢叛师门者,誓死必诛,你,记住了!”
齐明允,不,从今后该叫长渡了,感觉脑门一暖,像是有什么从头顶进去,再传遍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这难道是摸顶赐福么,如此的话,修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不吃肉就不吃肉吧。
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灵力,也叫功德。
一如他师祖当年收徒时,赐名徒弟的同时,也给徒弟渡了一缕功德,这是祝愿,也是护身符,而他以后,亦会如此,这便是传承。
滕昭看着徒弟那胖乎乎软绵绵的包子脸,透过他,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眼眶微微发热。
师父,二十年了,徒儿也已有了可传承的徒弟,您的归途,可否踏上了?
康平二十年十一月,康平帝崩天,同年冬,太子之四子因病夭折,次年,太子登位,改元永延。
腊月初一,滕昭再一次失望地从地府出来,带着新收的徒儿去了秦流西的衣冠冢。
封修一如既往地歪在那个已有了岁月痕迹的石碑前,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视线在滕昭身边的孩子上掠过,十分嫌弃。
滕昭上前,给师父奠了一圈酒,又让长渡跪下磕头,告诉他此碑为谁而立。
长渡小脸白得透明,他不明白,为何从清平观眨眼就来到这看起来特别奇怪的地方了,师父让他闭眼时,他就听话的闭着,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像是有鬼摸他。
可他本就是个老实孩子,滕昭让跪,他就老老实实地跪,拜师祖,又学滕昭那样,奠酒,一圈酒奠完,他啪地一下晕倒在雪地上。
封修嘴角一抽:“徒弟?弱鸡!”
滕昭无奈道:“师父说的,命中只得一徒,就是他了。”
封修冷哼:“只怕都等不到你师父回来,他就去阎王殿报到了,见不见得到都难说。”
滕昭早已习惯了他的嘴毒,也不接腔,转身去捞徒弟。
长渡自己却已经醒来,有些不满地看着封修,道:“我能看见的。”
“什么?”
长渡捏着拳头,道:“我说,我见得到师祖的。”
她还说了自己很长命的。
封修一怔,和滕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石碑看去。
“这,这字刚刚是消失了一笔是吧?”
封修指着石碑上的字,秦字,忽然少了一笔。
要不是见鬼,那就是,她,踏上归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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