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去学宫里面,拜访几位宫主,去见墨家巨子和素王,然后去王通夫子那里和老师闲聊,太姥爷则只是看书,不单单是用剑比武,他现在连剑都不碰了。
唯独有变化的,是文灵均和文鹤。
文鹤和文灵均谈论了此刻麒麟军的大势,而后文鹤说有一百万两白银,文灵均缄默许久,以文灵均的大势勘破和文鹤的手段,两个人敲定了一个计策。
他们开始让麒麟军去收购粮食。
大肆地收购。
他们手里面有足足一百万两的白银,对于个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恐怖的数字,麒麟军开始收购粮食的消息,很快就被中州的各大世家发现了。
世家和李观一彼此对峙,虽然还没有彻底地撕破脸,但是也实在是算不上是什么和睦的关系。
他们自然涨了价。
可是文灵均却连涨价之后的米粮都在买。
世家很快反应过来。
“仇敌是仇敌,银子是银子。”
“立场是立场,买卖是买卖!”
“哈哈哈,麒麟军,恐怕是江南那里的各大世家不配合,区区麒麟军粮食都不够吃了,所以要在咱们这里买粮食罢,哼,涨了这样多的价,还是照着买!”
“麒麟军,愚钝,愚钝!”
“人傻钱多!”
中州各大世家便是抽调各地,买来粮食,然后高价卖给麒麟军,又因为文灵均在,所以也不好彻底把价钱拉高,很快,麒麟军就已有了大量的粮食储备。
只是很快的,麒麟军购粮,而世家直接提价带来负面的影响。
卖给麒麟军涨价,卖给普通人呢?
“自然也得要涨价了。”
也算是和皇室有些姻亲关系的世家之主崔昊旻转动手中华贵的玛瑙转球,不紧不慢道:“若是不给这些百姓涨价,李观一从这帮人手里买粮怎么办?”
“那岂不是真的让李观一和麒麟军,从咱们这儿把便宜拿了去?!况且,江南之地的消息我已知道了,那边的世家,受麒麟军之辱极大。”
“嘿,怕是知道了苦头,不得不买粮食了。”
“我们和江南世家,也算是有些联系,颇多来往,自然得要帮助他们了。”
他的属下迟疑,道:
“可是,如此百姓民变了怎么办?”
崔昊旻淡淡道:“百姓嘛,就是这样的。”
“奸诈,又狡猾,说是没有了粮食,可是水井下面就肯定藏着东西,屋顶上放着粮食,就连墙壁上,都有的是用粮食做成了米糕烘干然后填进去的,遇到事情就拿出来,用水泡成糊糊吃。”
“你我见得多了。”
“百姓是死不了的,你看看这天下,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泥腿子,若是对他们放松了,过上十几二十年,就会和春天的杂草一样地长出来,吵着要地,要粮食。”
“再说,若是来吵闹。”
“就说——”
崔昊旻声音顿住,淡淡道:“是麒麟军李观一大肆收购粮食,导致了粮食涨价。”
“……是。”
如此之事在各处发生,于是普通百姓还可以支撑得住,一大批自己的地贫瘠,以及连土地都被收走,只在富户那里打零工的人们却支撑不住。
世家不给多发钱,却又大肆涨了粮价。
终于是有的人忍不住饥饿,去了麒麟军驻地泪流满面,希望不要再收购粮食了,宽和的嗓音传来,道:“这位先生,请起来吧。”
那本来就只是苦苦支撑着的男人抬起头,看到一位温和的青年,青年眼底不忍,轻声道:“我等还是要继续购粮的。”
“不过,让诸位有如此痛苦,也是我们收粮的事情。”
那男人张了张口,他知道不是麒麟军的原因。
麒麟军收购粮食,但是世家却趁势涨价了。
这是谁得错,很清楚了,男子泪流满面,道:“可是,我们,大老爷,求求你,我家里还有儿子,还有老母,就只靠着我活,粮食而今已是翻了一倍,我们家中没有余粮,活不下去啊。”
文灵均道:“那么,君侯仁德,不忍见民饥渴。”
“在此地开设粥铺。”
“救济百姓。”
这样的消息迅速传播出去了,于是百姓奋勇而至此,又需要再这里做工才能得饭食,于是那些打算来此占点便宜的人就退去了。
崔昊旻闻言,对好友冷笑着道:
“李观一当真是放不下他那点虚名。”
“哈哈,买了粮食想要救济麒麟军去,结果被那帮泥腿子缠上了吧?这下好了,银子花了,粮食没有留下,还留下了一大批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泥腿子。”
“这样说起来,李观一倒也是可怜。”
“既然这样,就把咱们底下那些个泥腿子赶过去吧。”
崔昊旻下了一子,淡淡道:
“反正他们的地已在我家了。”
才过去了十几天,麒麟军的粥铺规模越来越多,这些人拖家带口,为了能第一时间吃到粥,索性就找个能躺的地方,就窝在了麒麟军的附近,人越来越多,世家都在看笑话。
“这样子,每日白花花的银子烧掉了,可惜,可惜。”
“我的心都痛了,哈哈哈!”
“把银子给了泥腿子,啊哈哈哈哈哈!”
而在天策府里面,文灵均和文鹤正在下棋。
文灵均落子白,嗓音温和道:“如何?”
文鹤愉快道:“主公的一百万两银子,在烧一样。”
“每天少一点,每天少一点。”
“你的计策,花钱的时候,真是不留情啊!”
文灵均道:“嗯,我是说,最后可以带走多少人?”
麒麟军和天策府表面上是为了收购粮食,实则是借助世家的敌意而聚拢百姓。
文灵均和文鹤都很清楚,中州的世家,是因为有百姓被他们吸血才成为了世家;而江南的世家,是因为麒麟军这里的百姓还不够多才有张狂的资本。
他和文鹤看到了的,是整个天下最重要的一环。
百姓和民心。
文灵均轻声道:“在天下大乱之前,将必然死在这乱事之中的百姓全部带走,此为一也;中州的世家失去他们脚下的百姓,会迅速衰弱,赤帝一系可支撑更久,此计二也。”
“江南的世家因为麒麟军突然多出了的人力,会被制衡,此计三也。”
“以此一计,保赤帝,弱世家,强天策,得民心。”
“以此为你我入江南的投名状,还够吗?”
正因为百姓流动,粥铺施粥,以及军队采购粮食是很常见的事情,才能顺利地变化,文灵均轻声道: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是所谓的瞒天过海。
文鹤漫不经心地道:“下个月的天子游猎,恐怕是最后的安宁了,在这之后,天下大乱,我让这些人每日做工,表面上说是运粮的船只,其实是墨家机关船的构造。”
“最后天下大乱的时候,列国诸侯,皆在举兵戈,人心仓惶,百姓的心中恐惧。”
他拈起一枚黑色的棋子,目光沉静:
“当诸侯和国主们为天下举起兵器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保护百姓,这两种对比之下,天下的大名望,唾手可得,会有相当一部分百姓逃离原本的地方,投入主公这里。”
“陈国兴兵,而应国举戈。”
“唯我主公,聚拢百姓,两下对比,才有上下;天下这样的幕布掀开,陈鼎业,姜万象……”
“抱歉了,只能让两位的豪情壮志,成为我主踏上天下的基石了。”
“如此,我主可立于【不败之地】,天下未定之前,没有哪个诸侯会想要杀死主公,激起天下民愤。”
“吾主,安也。”
天下百年,谋己全身第一。
文鹤悠然道:“敌之害大,就势取利。”
“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得。少阴,少阳。”
“中州就算是个破马车,也有不少的钉子可以用。”
黑白棋子落下,落在木制的棋盘上丁丁作响。
旁边风啸则只是饮酒。
那黑白棋子厮杀的棋盘,就仿佛一整个天下,他们两个人给李观一和麒麟军准备的第一个策略,和投身于此的投名状,就是这个了。
“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带走。”
“若是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真的如你我所推测的那样的话,我想着,后面一路上还会有人来投奔,这一百万两银子换来的粮食,可以是这个数字的人口。”
文鹤伸出一根手指,淡淡道:“十万户。”
“操作一下,还可以更多。”
风啸咧了咧嘴:“你们两位,好狠啊。”
文鹤道:“狠吗?这计策的大方向是灵均指出来的。”
“我只是又稍微改变了一下而已。”
“毕竟我拿了中州世家百万两银。”
“中州的世家又是如此地小心眼,还很记仇。”
“一定会想要报复回来。”
“他们太强大了,我很害怕他们,只要一想到中州世家还可以蹦跶,作威作福,我就会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捆不好人。”
“心情都会很难受,茶不思饭不想。”
“所以我要把中州世家的根基和骨头都直接抽走。”
“看看他们还可以骄横否?”
“一百万两银子,天下大乱的开端乱事迭加在一起,换十万户流民入江南,以壮江南,弱世家,再借主公天下闻名,分化江南世家,尽取其利,这才是彻彻底底属于主公的江南。”
“才算是立足的根基之地。”
中州是风云激荡的地方。
江湖最强的剑狂要迎来最后的收官一战。
夫子读书,君王敲剑。
天下年轻一辈最强的谋士其中的两个,就此要踏上天下。
文鹤叹息道:
“还没有去江南,就花了这样多的钱。”
“就是不知道,这百万两银,主公会不会觉得值得呢?”
“每天烧钱似的,一个多月烧完百万两银。”
文灵均道:“君侯穷于财,而名通天下。”
“而且,可以把乱世里第一批死去的,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救出,以君侯的秉性,他应该会这样说……”
他落子,嗓音清冷道:“大赚。”
时间轮转,中州城中,军师谋臣角逐,江湖豪客走马,帝王起身,而豪杰对峙,陈鼎业和姜万象彼此不见面,而李观一也终于迎来了对于江南第二重要的东西。
学宫论道,争诸子百家,学宫士子。
而在这个时候,一行车舆,自陈国方向,不疾不徐而来。
为首有骑兵开路。
驱车的男子怀里揣着一把喷香喷香的盐焗花生,车舆旁边旌旗打高了,上面有一个白虎纹路的大字。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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