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张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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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张拙(2/2)


    两名密谍没有去看捷子,而是紧紧盯着人群中陈迹的背影,可当快马经过彼此之间时,只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快马疾驰而过,眼前却已没了陈迹的影子,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疾驰的快马仿佛一柄快刀,斩断了彼此之间的那根线。

    半个时辰后,陈迹拎着两只烧鸡站在太平医馆门口,任由赶早集的人流从身前身后经过。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用手搓了搓脸上略显疲惫的神情。

    待到自己面色柔和,这才笑着抬脚跨入门槛:“师父,我回来啦。”

    红木柜台旁。

    姚老头正隔着柜台与人下棋,他听见陈迹声音,抬眼看来:“你还知道回来呢?想回就回,想走就走,你把我太平医馆改名叫太平客栈得了。”

    这时,与姚老头对弈之人转过身来:“小陈大夫回来了,我还担心等不到你呢!”

    陈迹一怔。

    来者赫然是这洛城知府,张拙!

    只见张拙今日罕见的穿了一身便服儒衫,带着一顶时兴的缨子瓦楞乌纱帽,踩着崭新的皂靴。

    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一位官员,反倒更像是要去赴宴的风流人物。

    陈迹将手里烧鸡递给佘登科,疑惑问道:“张大人怎么来了?”

    张拙亲切的拍了拍他肩膀:“你制那名为‘水泥’之物,解了我燃眉之急,自当上门感谢一番。”

    陈迹笑着说道:“张大人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生意。”

    张拙面色一肃:“怎么能不谢呢,你可知道咱们豫州每年冬天要冻死多少人?”

    “多少?”

    张拙说道:“嘉宁十九年,豫州三十一家义庄,合计收敛冻死尸体三万三千四百二十一具,嘉宁二十年,合计收敛……”

    陈迹听着这位张大人历数每年冻死人数,越听越心惊,仅豫州一州之地,每年都要冻死这么多人?

    却听张拙说道:“今年若能在第二场雪落下之前,再盖出一批房子来,想必洛城能少死很多人。我作为洛城父母官,理当来当面道谢。”

    陈迹笑着说道:“能为洛城百姓做点事情,与有荣焉。”

    原本他以为彼此寒暄客套一番,张拙便会告辞离去,却不防张拙并没有走,反而拉着他的胳膊拽到棋盘前:“来来来,听王爷说你棋艺一绝,你我手谈几局。”

    陈迹下意识看了看姚老头,他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位张大人突然跑到医馆来,说是感谢,却不拎礼物登门。

    仓促感谢之后也不走,反而要下棋。

    再拖一会儿,可就到午饭时间了,说不得还要留下吃顿午饭。

    这是什么古怪跳脱的性格?

    姚老头见他看来,嗤笑一声:“张大人喊你下棋你就下呗,看我干嘛。好事,别人想跟知府大人下棋,还没这个机会呢。下得张大人开心了,说不定把你招府里天天下棋。”

    这话把陈迹说糊涂了。

    听师父这意思,难道张拙此行前来,是要邀自己去做府衙的幕僚?

    陈迹站在柜台里,手里一边拾着棋子,一边盘算着如何婉拒。

    然而张拙并未出言招揽,反而慢悠悠说道:“少年郎心高气傲是好事,别人觉得你离经叛道,我却觉得你有骨气。只是,一个人若没了家,也就没了根底,如无根浮萍只能漂泊……还是要有家啊。”

    陈迹皱眉:“张大人是来给陈大人做说客的吗?”

    张拙乐了:“当然不是,要我说你不回陈家是对的。陈氏一家子清流腐儒,人人都说他们是君子,偏我觉得他们榆木脑袋不懂变通。就说修河堤一事,陈大人非要事事过问,搞得上上下下全都没有油水可捞,最后工期一拖再拖,没人愿意干活啊!”

    张拙继续说道:“再说你陈家之事,没有上面人授意,一个小厮敢每月贪墨二两银子?打死他也不敢啊。你可千万别回去,回去了一样受气。再说了,你现在每年能从王府分润两千五百两银子,在外面分家过日子,不比在陈府舒坦?你要回去,你就是冤大头!”

    陈迹彻底被张拙给绕懵了。

    这位张大人到底干嘛来了?

    陈迹疑惑:“那您今天来医馆是?”

    张拙哈哈一笑,答非所问:“下棋下棋。”

    只见张拙越过‘猜先’,当先落下一子。

    陈迹怔住:“您怎么直接落子了,不用猜先吗?”

    张拙乐呵呵笑道:“不猜先了,我这棋路,执黑先行更容易赢。”

    陈迹:“……”

    对弈第一局。

    陈迹原以为张拙是个臭棋篓子,可他才刚刚显露出治孤吞龙的意图,便被张拙生生按死在角落里。

    当初靖王还需三局才能摸清陈迹的路数,而张拙只用半局,便拿捏了陈迹。

    陈迹面色沉静下来,他以阿法狗的路数抢角,只要见到张拙落二子以上的地方,立刻不守定式的撞上去。

    张拙眼睛一亮,也有样学样、死缠烂打。

    围棋在文人眼中,本是蕴含天道之艺术,在这两人手上,却忽然变成了街头混混似的王八拳,只要能赢,无所顾忌。

    张拙抬头看了看陈迹,赞叹道:“也是个为了赢不择手段的人,很好,很好!”

    陈迹疑惑道:“先前听张大人吹捧王爷棋艺,几乎说成了中原第一,却没想到张大人比王爷还厉害。”

    “嘘,”张拙乐呵呵笑道:“输几局怕什么,面子才值几个钱?若是王爷赢棋之后一高兴,答应我所求之事,造福的可是这洛城数十万百姓。”

    陈迹若有所思。

    正当此时,后院传来翻墙的动静,张拙探着脑袋往走廊一看,只见白鲤郡主刚刚跨过灰瓦的墙檐。

    他回头对陈迹笑了笑:“今日还要赴宴,改天再聊!”

    说罢,张拙头也不回的上了门外的官轿。

    陈迹茫然看向姚老头:“他到底来干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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