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簿裹着厚厚的衣裳,头发依旧是湿润的,此刻蜷缩在陆杳的身边,瑟瑟发抖。
“他就说了这么多,随后就派人将我的眼睛蒙起来,送到了城外,我听不到声,解下了布帛一看,左右再无他人,一旁牵着马,我这才赶忙上马前来城内.”
钱主簿着实是被吓得够呛。
而陆杳则是看着几个包裹,这几个包裹都是在那匹马上找到的,挂在了两旁,打开后一看,里头是精致的珠宝,带着极明显的南国风格。
陆杳听着钱主簿的话,又看着这份敌人送来的礼物,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钱主簿跟随陆杳太久太久,对他也是格外的熟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好低声说道:“主公,当下不能着急啊,这上上下下都跟陈人私通,我们势单力薄,那敌将都能在城中将我抓走,这不是赤裸裸的示威吗?”
“若是主公真的想要解决这些事情,不如先要了他们的礼物,让他们放松警惕,先不查这些事情,先提拔几个可用的人才.”
陆杳有些惊愕的看向钱主簿,“你的意思是”
“当下我们势单力薄,能出谋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做事的只有随行而来的二十余骑,而敌人却数以万计,如何能抵挡?”
“你继续说。”
“我们就当不在意什么走私之事,用其他理由来处置掉那些恶贼,提拔贤才来帮您做事.如此过上一年,我们就不用怕在城内还被人抓走了,也可以安心去北方了”
陆杳脸上的那些期待顿时消失。
“算了。”
他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你也勿要再去彻查什么了,就安心待在官署里吧,等我身体稍稍好些,再来说这些事情。”
钱主簿赶忙答应,也不敢再打扰陆杳,转身离开。
等到对方离开,陆杳缓缓从一旁拿起了文书,这是刘桃子派人送过来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陆杳能弃官北上。
对方像是在谈论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这里头的深意却让陆杳忍不住的悚然。
高湛被强行架空之后,庙堂的威望似是降到了最低。
堂堂庙堂大臣弃官去跟随地方的将领不敢相信啊。
这要是放在过去,多少也是个能诛族的罪行了。
天下已经破败到了这种地步吗?
陆杳抬起头来,脸色凝重,他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折迭了几次,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随即艰难的站起身来,“来人啊,准备马车,我要前往巡查诸县城!!”
晋熙城的布局跟北方的诸多城池都不太相同。
城内的建筑并非是对称的,道路也不是笔直的,城内的道路曲折,建筑群坐落的很是随心所欲,建筑风格也跟北方的不太相同。
城内相当的繁华,除却两市外,许多地方都有百姓们自发所形成的‘散市’。
道路上马车许多,熙熙攘攘。
一个个肥头大耳,穿着锦绣的富裕大商走下车,笑吟吟的走进两旁的各肆之中。
可就在这些热闹的商肆门外,却蹲着许多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往往就披着一件破布,那衣裳也不能盖住他们全身,蹲在两旁,每看到有人路过,就赶忙上前举荐自己。
有几个护卫押着‘商品’往城外走,带着镣铐的奴隶们麻木的前进。
酒楼上能听到欢笑声,透过楼上的窗户,能看到里头的人正在举杯高歌,意气风发。
酒楼门外,就是几具濒临饿死的人。
陆杳的马车在道路上缓缓经过,前后有骑士簇拥,陆杳观察着外头的情况。
江州的耕地不少,人力也多,作为交通枢纽,本身商业地位也很好。
可陆杳查看了往年的税赋财政情况,江州的官府极穷,州,郡,县,每一级都穷的叮当响,郡县兵的兵粮都得靠捐献.
至于民生状况,那更是一团糟,没钱的官府不足以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财政的压力往往会被推到寻常百姓的头上,进一步将百姓们推往深渊。
陆杳查看了市,又查看了城内的那些散市。
官府所规定的商市,商业活动并不多,反而是非法的商业聚集地上流通更加的频繁。
官府没钱,不能稳定商业环境,于是乎商业活动就脱离官府的控制,大家自己私下找个地方去干,不缴纳税赋,如此形成一个极恶性循环。
若是要解决这些问题,得先打破这个循环,哪怕是跟庙堂要钱要粮,也得让官府恢复行政能力!
陆杳在完成了初次的视察后,决定先解决商业上的问题,他给庙堂上奏要求得到援助,同时又上书罢免几个在地方上毫无政绩,贪婪受贿的官员,派自己的骑士们查抄了这些官员们的府邸,用抄掠所得来安抚各地许久没见过俸禄的官吏们。
一时间,江州的情况迅速有了起色。
这一天,一行人马缓缓出现在了晋熙城外的道路上。
马车格外的奢华。
前有各有十余位骑士开路。
光是这配置,就吓得沿路的马车纷纷避让,没有人敢阻拦,这行人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方才被小吏无礼的拦截了下来。
那小吏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很害怕。
他苦着脸,哆嗦着跟骑士索要过所。
“这位贵人,您勿要怪罪,我们以前是不敢这么无礼的.新刺史上任,必须要登记,若是不登记,要处死的”
那小吏哆嗦着解释起来,这能带着二十余骑兵四处走的,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若是人家生气,一刀砍死了他,那也不敢说有没有人敢为自己做主。
好在那骑士也没有为难小吏的意思,迅速交出了过所,让对方登记。
小吏叫上了其余几个人,迅速办好了事情,一脸惊惧的将过所递给了对方。
等到这行人进了城,小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同僚赶忙扶住他,“是谁啊?谁家的?好大的派头!”
小吏摇着头,有些后怕的说道:
“娄娄家。”
这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前往了官署的方向,不等小吏们前往禀告,骑士就先占据了大门。
马车直接闯进了官署内,从官署前院里冲出一些甲士来,与他们对峙。
一时间,官署内格外的喧闹。
钱主簿手持利刃,站在甲士们的前方,看着这强行闯进来的家伙,咬牙切齿,吩咐人去召集郡县兵。
下一刻,马车停下来,一人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那就是个半大的娃娃,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年纪,面色稚嫩,他长得瘦弱,脸色略显得阴沉,不像是个什么好人。
他看向了左右,目光最后落在了钱主簿的身上。
“我是来拜见陆公的。”
钱主簿收起了利刃,“敢问阁下是?”
“在下娄子彦,家父大将军。”
“娄公.”
钱主簿赶忙让左右甲士们退下,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原来是娄君,我家主公跟娄公可是有交情的”
“来人啊,快去禀告刺史公。”
“您请跟我来”
钱主簿领着娄子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试探着问起对方的来意。
娄子彦看起来颇为傲气,面对热情的钱主簿,不怎么回答他。
他们走进了内屋的时候,陆杳已经做好了准备,穿着得体,坐在上位。
娄子彦略微收起了那傲气,向陆杳行礼拜见。
“娄公还好吗?”
“尚硬朗。”
“父亲托我向您问好,这是他的信.”
陆杳的脸色一直都比较严肃。
尤其是得知对方身份之后,愈发的严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