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驴车,拉着满满当当的货物,正在缓缓前进。车辆极多,还有驮马,浩浩荡荡,规模足有千余人。
刘桃子脸色凝重,盯着那些商贾们猛看,这些驾车,牵马的商贾们,大多年轻,各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言不发的拉着车,戒备的盯着左右
他们发现在前头拦路的刘桃子等人,终于是开始降低速度。
片刻之后,就有一匹骏马从商贾之中冲了出去,左右都有人护着,他们就这么一路冲到了刘桃子面前,燕黑靼当即拉弓,刘桃子看向他,轻轻摇头,他方才将弓放低。
来到刘桃子面前,前后的骑士当即让开了道路。
露出了被簇拥的人。
张虔威。
张虔威一身商贾的打扮,满脸的不悦,有些嫌弃的看着刘桃子,“还不拜见?!”
燕黑靼大怒,再次举弓,拉起箭矢,似是下一刻就射穿面前这个无礼的商贾。
张虔威大惊,赶忙握住缰绳,险些摔落。
刘桃子轻声说道:“拜见舅父。”
燕黑靼一愣,怒气缓缓消散,弓弩缓缓放低.
张虔威却是气的咬牙切齿,“我千辛万苦的给你送东西,你这小子我非”
他想放几句狠话,但是看着面前这比黑熊都要高大强壮的小崽子,却是说不出来,只能暂时作罢。
他不好气的挥了挥手,“先让商队过去吧,先进了朔州再说。”
“唯。”
刘桃子让左右去将商队接进朔州,自己则是留在张虔威的身边。
“我母亲没有来吗?”
张虔威骑着马,放低了声音,“邺城内出了些事情.不知为何,皇帝就盯上了你阿爷,整日将他叫过去,陪在自己左右,各种赏赐,无法轻易抽身离开。”
“你阿母让我告诉你,勿要担心他们的情况,她说宫里可能会出现大事,她会帮你阿爷做事,让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刘桃子点点头,看着从面前经过的马车。
“我还以为他们会派个人过来,没想到是舅父亲自前来。”
“我不带路,他们没办法来到这里。”
“这是最后一批了,再也没有了。”
“舅父是朝臣,怎么能来这边塞?”
“怎么,你怀疑我是韦孝宽的贼儿军吗??”
“并无此意,只是好奇。”
张虔威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令牌,给刘桃子看了一眼,刘桃子看到上头的字,‘娄’。
这一刻,他就知道答案了,没有再询问。
张虔威并没有急着离开,商队过了关卡,正式来到了朔州境内。
燕黑靼对此格外的好奇,他看着那些停下来休息的商队,这些年里,前来朔恒的商队有很多,有些走水路,有些走陆路。
没办法,边塞什么都缺,若是没有这些商贾,连过冬都是大问题。
将军跟庙堂里的一些贪官勋贵大族合作,变卖边塞的东西来换取所需,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可这还是将军头次来主动迎接商贾的。
而且那人甚至还是将军的舅父.将军的亲舅父都来跟将军做生意吗??
燕黑靼趁着众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低声问道:“将军,这商队是”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礼物。”
燕黑靼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夫人送来的。
难怪将军要亲自迎接啊。
他再次看着那些货物,满满当当的,不由的笑了起来,老夫人对主公还是挺好的。
刘桃子当即下令道:“列阵!!!”
燕黑靼正准备领人列阵,下一刻,他看到那些马夫和脚夫们猛地跳起身来,迅速在马车之前列阵,他们依次排开,在燕黑靼都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一字长阵,各个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即便他们两手空空,身上没有甲胄,燕黑靼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那种压迫感。
燕黑靼忽然想起来,前不久,似乎就有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来过朔州,他们也是如此模样。
刘桃子看向了燕黑靼,“领着他们往南营进行休整。”
“我在那里准备好了甲胄和军械。”
“主公.他们是.”
“我母亲送来的,勇士营。”
燕黑靼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明显的惊愕了一下,或许他也没明白,谁家母亲给儿子送礼能送勇士营
燕黑靼迅速去组织这些人准备前往校场休整。
张虔威只是盯着这些人看,“这次共计有九百二十八人。”
“那彭城王也不愚钝,上次是我用自己的职权,说派遣勇士营补边防,这才能送到你这里来,这次本来也想用同样的办法,可彭城王却派人来彻查,险些将我给抓起来.”
“所以,我就想了其他的办法,我找了胡长仁,告诉他,勇士营都是刘桃枝的人,对你不忠诚,可以裁剪掉其中一些,换上你自己的人。”
“他答应了,裁下来的这些精锐,我就伪装成马夫,行贿娄睿,以前来边塞做生意的名义,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不过,勇士营的情况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往后只怕是不能再这样了。”
张虔威长叹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劳烦舅父了,多谢。”
“哦?原来也会说人话啊.”
刘桃子没有说话。
张虔威却继续说道:“自从你离开之后,邺城的情况便开始不对。”
“前几日,高睿也疯了。”
“嗯?”
刘桃子猛地看向了他,眼神有些困惑。
张虔威摇着头,“也不知为何,他忽然开始对勋贵们发难,独孤永业的弟弟霸占耕地,被他关押进牢狱里,厍狄洛霸占民女,也被他抓起来处置他还派遣了大量的官员,去各地民间搜访,观察官吏的风评,连着罢免更换了许多地方大官.这情况一如当初的杨相,勋贵们格外不安,请高浟来处置公道,高浟却一心在春种事上,况且也说不动高睿.”
“两个月里,被他抓获,罢免的人超出了七十多人,杀了十二个。”
“人心惶惶,上下不安。”
“二王治朝,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全靠威望和他人的支持.高睿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在找死。”
“不过,他比当初的杨相要强了许多,他让平原王分出军队来,驻守在临漳外大营,手里有兵马,勋贵们虽然悲愤,暂时还不敢直接动手”
刘桃子微微仰起头来,注视着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张虔威看向他,“若是他继续这么做,一定会引发极大的祸乱,我觉得,你可以写信给他,稍微劝劝他,实在不行,便是恐吓也要让他安稳些不能再任由这厮发疯了。”
刘桃子轻轻摇头。
“他没有发疯。”
“他在做他很早就想去做的事情。”
ps:恐为太后所杀,旦欲入朝,妻子咸谏止之。睿曰:“自古忠臣,皆不顾身命,社稷事重,吾当以死效之,岂容令一妇人倾危宗庙?且和士开何物竖子,如此纵横,吾宁死事先皇,不忍见朝廷颠沛!”
至殿门,又有人曰:愿殿下勿入,虑有危变。睿曰:吾上不负天,死亦无恨。——《北齐书·高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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