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请国公告诉我们,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慕容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发颤,“我的麾下只剩下三百人了军官们都已经不在了,没有一个后退的,可这些都是精锐跟随我多年的精锐.我待他们如自己兄弟.”
原先还有些起色的士气,此刻仿佛又变得低落。
杨忠并没有训斥这个扰乱军心的老弟兄,今日,若不是他在东面死扛破多罗那疯狗的进攻,只怕城池已经被攻破了。
杨忠缓缓看向了远处。
“盐州和夏州的大军都被拉去长安了,不过也能凑出万余人来。”
“只是他们缺乏勇猛的统帅,只怕是不敢冒然进攻的。”
“我也不希望他们进攻,刘桃子三面围城,至少还有两支军队没有动用,若是他们急着前来,我怕会被刘桃子所击破。”
“如今所能期待的就只有庙堂的援军能及时前来支援,会州的万余人,加上盐州的人马,再加上庙堂的援军,那我们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庙堂所派遣的是谁。”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担心,灵武四通八达,位置险要,哪怕宇文护再想让我死,也绝对不敢眼睁睁看着灵武沦陷,他定然会派遣一个合格的将军前来支援的,再坚持一段时日,等到援军前来,刘桃子士气不振,我们就能两面夹击,或i徐还能夺回永丰。”
杨忠这次确实没有再说振兴士气的空话,他如实的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面前的六位将领。
这六位将军之中,除却慕容延这个跟着杨忠参与过许多战事的老将,还有一个田弘,这位刚刚被提拔为大将军,为人勇猛善战。
而其余四人,都是比较年轻的。
与杨忠亲近的那些老将们,如李穆这些都被临时调往了长安,跟着宇文护去攻打伪齐去了。
这几个后生被提拔上来还没有太长时日,过去也有过许多军功,但都是初次遭遇这般高强的攻防战。
他们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猛烈的攻防战,那撕裂城墙的抛车,无休止的箭雨,还有那些一次次冲锋而来的猛士。
杨忠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孔,又耐心的为他们讲解起守城的纲领。
城墙之下,灯火冲天。
各部的人马此刻都在休整,史万岁跟在刘桃子身后,领着诸骑士们开始巡视诸营。
“大王,姚将军受了伤,不如明日让我去做先登吧,我定然为大王夺下此城!!”
史万岁开口请求道。
刘桃子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史万岁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他心里多少有些沮丧,今日攻城,他也看了,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先登,缺口那么多,驻守的士卒也挺有限,都砍了不就能破城吗?
刘桃子此刻已经来到了姚雄的大营。
姚雄伤的不轻,从马背上摔落,身上还中了几箭,不过,整个人还是精神奕奕,没有太过沮丧。
“兄长!”
“伤兵已经妥善安排好了。”
“明日,我定为兄长夺下此城!!”
看着自信满满的姚雄,刘桃子平静的说道:“不必着急,我们的粮草暂时足够,敌人的援兵也不敢靠前。”
“多削弱敌人,不要再盲目的进攻。”
“唯!!”
周,会州,会宁城。
州官署内,灯火通明。
乐师们轻轻吹着伴奏,舞女们翩翩起舞,宇文至坐在上位,摇晃着头,深情的演唱着歌曲。
会州刺史跪在一旁,毫无大臣风范,手持酒盏,亲自为宇文至斟酒,肥头大耳的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
大将军侯龙恩坐在一旁,黑着脸,闷闷的坐在此处,也不吃酒。
会州刺史看了他一眼,也不起身,就这么跪着爬到了侯龙恩的面前,他举起酒盏,媚笑着说道:“大将军,我敬您一盏.”
“滚。”
侯龙恩板着脸,脱口而出。
会州刺史被当面训斥,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大将军勿要动怒,此处的酒着实配不上您的身份”
宇文至看向了侯龙恩,“大将军,郑刺史对你可是礼仪周全,何故要辱骂他呢?”
侯龙恩看着宇文至,“崇业公,国公吩咐我们大事,让我们前往救援灵武,我们已经在此处耽误了两日。”
“那又如何?”
“随国公,万人敌。”
“临行之前,父亲是如何交代的,大将军莫非是忘记了?”
“不曾忘记,不过,我看崇业公倒是忘记了。”
“灵武绝不能有失!!”
“杨忠麾下精锐仅有三千,灵武兵孱弱,不堪重用,刘桃子有备而来,若是看不到援军,定然会强攻灵武,我担心灵武会丢失!”
宇文至当即将酒水摔在了面前。
其实,宇文护的私德不算太有亏,尽管做了弑君这样的恶行,至少自己本身没有抢占民女,虐待百姓这样的行为,名声不算太烂,可他的几个儿子确实不太当人,甚至留下了‘诸子贪残,僚属纵逸,恃护威势,莫不蠹政害民’的‘美名’。
可偏偏这几个儿子各种加官进爵,仗着有父亲撑腰,一点不怕人。
“侯将军莫不是以为我不知兵?!”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那刘桃子远道而来,麾下士卒不超过三万,灵武又高大坚固,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人攻占的道理?!”
宇文至仰起头来,得意的说道:“汉书云: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左传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如今坐镇会州,从会州到达灵州,不过是两日的路程而已,随时都能前往支援,我们的军队在这里休整,而刘桃子的军队却在苦战,等到他们三次都没能攻破灵武,成为强弩之末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轻易击败他!”
“此番阿爷给我精锐两万,又有会,盐,夏之军,近四万的大军,以逸待劳,安有不胜之理?”
听着宇文至的话,会州刺史忍不住拍手,“崇业公当真是大才!!才能比之韩白亦不差,冠绝天下!!”
侯龙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要不是对方的身份特殊
侯龙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粗鄙,自幼不好读书,年少时便开始投军作战,我曾跟随大丞相征战,随擒窦泰,并破沙苑,大战河桥,又曾在数万乱兵之中救下晋国公。”
“我不知道强弩之末能不能穿破鲁缟,但是我知道,若是我们明日还不能出兵,那灵武大概是要丢了,等回到长安,我自会向晋国公如实告知此番出征的情况!”
听到对方搬出父亲来,宇文至尽管依旧愤怒,却还是收敛了些。
“好,好,大将军勇猛,我不能敌,明日出兵。”
他站起身来,直接离开了此处,会州刺史低着头,不敢说话,侯龙恩同样站起身来,黑着脸,离开了此处。
当初出发之前,宇文护交代了他很多事。
灵武必须要救,不能丢失,但是杨忠,在不丢灵武的情况,能多惨就让他多惨。
死了当然最好,可若是不死,也得有个正当理由能收拾,将他弄得再也无法领兵。
侯龙恩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不过,这位名义上的副将宇文至,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逗留在会州,打断了侯龙恩的全部谋划。
次日,宇文至不情不愿的起身,愣是让侯龙恩领着大军等了他很久。
大军终于从会州出发了。
侯龙恩坐镇中军,宇文至被他安排到后军位置上。
可很快,侯龙恩就发现了不对,后军总是掉队,前军和中军得时不时放慢速度来等后军,他派遣斥候去询问,宇文至没有解释,只是用马鞭将斥候打了一顿。
侯龙恩又将他调到了侧翼,让他领着轻骑护卫。
结果刚走出会州二十里地,侧翼轻骑差点与主力走散。
这位熟读兵法,才能超过韩信和白起的天才,连基础的行军都搞不明白。
行军两天,速度缓慢,主将变得越来越暴躁。
好在,他们终于能听到远处的喊杀声了。
灵武还没有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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