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林兄,这盘棋下的确实很厉害,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下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说不得已经是来不及了。嗯,林兄的慎密谨慎,在下还是很相信的。”
林诚见状,笑容灿烂,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舒服。
这时,燕六郎钻进门来,手扶刀柄,朝欧阳戎眼神示意了下门外,脸色严肃问:
寻常人那种大呼小叫、被尾巴般的不体面场面压根没有。
不等容真、胡夫反应,欧阳戎突然伸手,接过了林诚递来的方案折子。
她清寒嗓音:
“林诚,你休要鬼扯,自古以来,去拆百姓民舍建造殿造像都是独夫的做法,本宫就没见过不引起民怨的,青史上大多也是大批痛批,你这是在给陛下招黑!骂名不是陛下担,那是谁担?”
深呼吸一口气,她略微平静一些下来,一字一句道:
“林诚,你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欧阳戎轻轻颔首,就在所有人等待他问手中折子上的方案细节之际,他一脸认真问道:
“当初在云水阁,在下和世子,与卫少奇起冲突那日,安惠郡主在地字号包厢等的人,其实是林兄你吧。”
“这本奏折,鄙人认真写就,是要上书陛下的,里面全是欧阳长史的好话呢,就和胡中使一样,不信欧阳长史翻翻,可欧阳长史现在却……”语气说不出的失落。
林诚面色不变,徐徐道:
“当初刚见面,带林兄去了一次云水阁,林兄说喜欢此茶楼环境还会常来,真是不假,林兄实诚也,只是林兄可能万万没想到,会又遇到在下和世子吧。所以后面世子意外唐突了郡主之事,也让林兄记恨上了世子和在下?”
林诚摊手:
“鄙人只是站在容真女史的角度考虑了下,岂有逾越之说。实话实说罢了,难道容真女史不希望东林大佛早点建成?不希望陛下欢颜?”
“何来影响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这位夏官灵台郎背手经过笼袖端坐的欧阳戎面前,走出大厅,脚步迅速的离开了江州大堂。
“林兄今日过来的,是不是想着争取一下在下,嗯,争取不到也没关系,踢掉就是了,不管答不答应,都没关系?
容真不吃这一套,严肃追问:
“什么不一样,你这做法,和之前那些扬州商帮的行为,有何不同?他们是商人,实在逐利,而伱是官,是逐龙恩……你别拐弯抹角说漂亮话,就直接和本宫说,把那些穷苦百姓们的宅子拆了,他们住哪里去?本就算是贫民区,浔阳城还有更便宜的租屋?”
容真先拿起奏折瞧了两眼,旋即凝眉,看向欧阳戎:
“没卖什么药,只是想为陛下分忧,提个建议,建议而已,现在这不是拿出来让大伙集思广益一下吗,容真女史不必如此激动。”
“欧阳长史在说什么,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要胡言了,还要谈正事呢……欧阳长史,这个迁址方案是为了给陛下分忧,鄙人没有否定你与浔阳王府的意思,也不是帮卫氏,在下不选边站队。”
林诚没去看他们,保持笑容,注视欧阳戎俊朗英气的平静脸庞,语气颇重道:
“不懂欧阳长史在说什么,别扯开话题,此方案欧阳长史到底意下如何,还请明说,若是不同意,权当鄙人没提,本就只是一个小小建议,主导权一直都在欧阳长史手中。”
胡夫不禁点头,算是在这一点上作证,不过他眼神也带一点狐疑,看向欧阳戎,寻求何办。
林诚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直勾勾盯着欧阳戎,声音响彻大堂:“说我是食肉者,那欧阳良翰你呢?”
“折子写的不错,在下有一个小问题。”
林诚有些失望的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当众示意,叹气道:
他又指了指胡夫,脸色认真道:
“而且不管行不行,鄙人都准备不日回京,呈上这封奏折。刚刚早上过来时,在下已经和胡中使约好,船都已经定好,今日除了提意见外,还是来和欧阳长史告辞的。”
“这是假的?”
打开折子,他低头仔细浏览起来。
林诚淡淡道:
“江州大堂出工钱,民工干活,还是遵循着欧阳长史的法子来,也不强迫他们,嗯,浔阳渡口那么多劳工,冬日本就空闲,与其闲着没钱赚,还不如让他们来造像呢,在星子坊冬日加班造佛像,总比跑去大老远荒郊野岭、冰天雪地的双锋尖造像要强吧,这不也是欧阳长史眼下建造浔阳石窟的弊端吗?
“你看,这不也就解决了?”
“容真女史是真的误会鄙人了,不过没关系,欧阳长史应该理解,这份星子坊方案鄙人详细写了下来,你们可以看看,容真女史也看看吧,看完详细方案后,就不会再问这些略显幼稚问题了。”
“欧阳长史尽管问。”林诚微笑,前摊手掌。
“林兄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深怕在下提前搅合?嗯,是怕太早泄露,把在下逼到绝路,甚至铤而走险灭口?是怕自己走不出浔阳城吗?可我看林兄的胆子还挺大的啊。
林诚皱起眉头,盯着欧阳戎脸庞看了一会儿,语气有些疑惑:
“欧阳长史今日是怎么了,说一大堆莫须有之事。鄙人只是提处一个建议而已,欧阳长史为何想象力如此丰富,不接受此方案直说即可,就当鄙人什么也没说过,无需阴阳怪气。”
容真甩袖子:“那建议无效,本宫不同意。”
容真、胡夫听到欧阳戎立刻答复,只见他正色开口:
“食肉者鄙,食五谷者愚。在下食五谷,百姓的五谷,所以愚一些,又怎么了?”
“欧阳长史不答应就算了,别胡言乱语,转移话题。”
“所以林兄,骗别人可以,林兄别把自己也骗了。”
欧阳戎不答,转头盯着外面的天空看了会儿,颔首说道:
林诚一脸困惑:
“欧阳长史在说什么,什么等人,鄙人没听懂。”
“明府,咱们要不要……”
容真冷声道;
“本宫当然希望陛下欢颜,可是东林大佛早日建成的代价,不能是劳命伤财,不能是影响浔阳百姓民生。”
林诚叹气求助:“欧阳长史,你看看女史大人她……”
“不,林兄太聪明了,在下不够聪明。”
他一边宽声说着,一边微微侧目打量欧阳良翰愈发平静的表情。
只见,弱冠长史似是恍然的点了点头:
“哦,是清楚我愚不可及、鱼死网破也不会苟合吗……看来上次龙城没白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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