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丧门阵--第349章 金病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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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丧门阵--第349章 金病之战(1/2)

    “丧门星是谁?”

    姚老说道:“黄土桥地头神,没人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丧修,有可能是一道之首,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丧门星。”

    提起丧门星,姚老觉得晦气,也有几分忌惮:“他这是把所有弟子都派来了,就是想毁了药王沟。”

    李伴峰道:“他为什么要毁了药王沟?”

    姚老叹道:“他当初就是用了这招,夺走了黄土桥,

    黄土桥原本是老火车的地界,自从归了丧门星,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只是没想到,居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老火车?

    火车公公?

    李伴峰故意问了一句:“老火车是谁?”

    姚老道:“老火车是旅修和工修的宗师。”

    “宗师就是祖师么?”

    姚老摇头道:“宗师和祖师不一样,创了道门的叫祖师,旅修和工修这两个道门,都不是老火车创的,

    但他在这两个道门里成就最高,已经超过了这两个道门的祖师,所以称他为两道宗师。”

    “他为什么叫老火车?”

    李伴峰想确认一下有多少人知道随身居的事情。

    姚老道:“他喜欢火车,总喜欢研究火车,还总假装自己是火车,在铁道上瞎跑,

    这人是个疯子,但本事很大,黄土桥、黑石坡、青烟城、百巧陇、汽水窑,都曾经是他的地界,

    可这老东西在哪都待不下,他把这些地界全都交给了手下的弟子,黄土桥那位弟子不中用,没防住丧门星,把地界弄丢了,

    他四处找他师父,想把地界抢回来,也不知道老火车跑什么地方去了。”

    李伴峰知道,火车公公去内州了。

    可李伴峰不明白,丧门星派他弟子来药王沟,能有什么用处?

    姚老叹道:“一次来了十五个丧修,他这是把手下弟子都派来了,这是要毁我修为。”

    李伴峰还是不懂。

    姚老倒不避讳,把实情给说了:“我有三层修为,不是地皮上的,丧门星也是三层修为,

    他让丧修来,把我地界上的人心给散了,人气给毁了,我修为就会往下掉,等掉到了二层,他就该对我下手了。”

    李伴峰问:“那老火车把地盘都交出去了,他的修为没掉下去么?”

    “他修为不在这个层次了,已经不用人气了,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回去做点准备。”姚老回屋里,不知弄什么东西去了。

    按照姚老的说法,对地头神来说,人气多了,修为就涨,人气少了,修为就掉了。

    这和孟玉春的说法完全一致。

    可道理说的看似清楚,就这件事而言,这里边的逻辑有严重问题。

    李伴峰问邱志恒:“黄土桥都落魄到那个境地了,人气还能剩下多少?丧门星怎么可能还有三层修为?”

    邱志恒对地头神的了解,比李伴峰要多得多,这是在姚老的院子里,邱志恒说什么,姚老都能听得到,他也就不再避讳了:“地头神修行方法不一样,姚老用的是活水,丧门星用的是死水。”

    活水?死水?

    这又是什么概念?

    邱志恒看着酒壶道:“就像姚老的酒壶,咱们看着就是个酒壶,实际这酒壶连着酒缸,

    酒缸里酒水深,壶里酒水就多,酒缸里酒水浅,壶里酒水就少,

    药王沟的人气给姚老添修为,姚老用自己的修为给药王沟添福运,两下相得益彰,

    地界上人气高了,地头神修为增长,地界上人气少了,地头神修为下落,这就是活水修行,大部分地头神用的都是这样的方法,

    但有少部分地头神不用这样的方法,他们只收人气,不放福运,地界上人气高了,他们修为增加,地界上人气少了,他们修为不变,除非地界由正地变成旧土,他们才会掉了层次,

    黄土桥十分萧条,已经有变成旧土的趋势,丧门星怕自己掉层次,想来算计姚老的地界。”

    算计药王沟?

    李伴峰道:“他只收人气,不给福运,按他这个手段经营下去,什么地界在他手里不都得变成旧土?”

    邱志恒没说话,他对丧门星也不是太了解。

    “那狗养的丧门星就这德行,他都不知道糟蹋多少好地界了!”姚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头戴三叉紫金冠,身披红锦百花袍,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执三尖两刃刀。

    最特别的是,姚老背后还插了四面旗子。

    在戏曲行里,这四面旗子叫靠旗,又叫护背旗,是武将权力和威势的象征。

    老姚气势汹汹往门外走,边走还边唱: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

    这段唱,唱的铿锵有力,气动山河,李伴峰赞一声道:“唱得好!姚老,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姚老念白道:“把那狗养的丧修杀个干干净净!哇呀呀呀呀~”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姚老道:“你不懂,杀了丧修要沾晦气,我这战衣和兵刃能把晦气镇住,再和丧门星那老狗交战,不至于失了运势,

    伱等随我同去,无须出手,只须给把那般鸟厮指认出来就好,哇呀呀呀~”

    邱志恒不确定姚老这身装束管不管用,他看了看李伴峰,也不确定姚老是不是真的醒酒了。

    但见姚老走到门口,李伴峰忽觉心尖一颤。

    就颤了这一下,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状况?

    这是凶险的预兆么?

    “姚老,您先等一下。”

    姚老跟没听见似的,保持气势,继续往外走。

    “姚老,等一下。”

    他还往外走,这股气势拦不住了。

    李伴峰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战意正浓,气势正猛,被他吼了一句,这能忍么?

    姚老猛然回头,怒喝道:“你想作甚?”

    邱志恒吓坏了。

    他不明白李伴峰为什么要冲着姚老嚷嚷。

    在地头神当中,姚老绝对算和善的,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语顶撞。

    酒葫芦从李伴峰身边跳了出来,挡在两人中间道:“姚老,您消消火,小老弟肯定是有话要跟您说。”

    李伴峰还真有话要说。

    常识上虽然匮乏,但李伴峰和地头神的接触并不少。

    尤其是他经历过两次地头神的战争,眼下的状况让他想起了水涌泉。

    “姚老,有没有可能,丧门星已经来了?”

    姚老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姚老,他派丧修弟子来,有没有可能就是想骗您出去,您要是出去了,他就到您家里来?”

    姚老问道:“来我家作甚?”

    “您说呢?”

    对视片刻,姚老平静了下来。

    他立刻回了院子,支住了三尖两刃刀,看着李伴峰道:“这老狗想挖我契书?”

    李伴峰微微颔首。

    邱志恒暗中惊叹,看李伴峰来普罗州时间不长,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他不知道李伴峰之前经历过什么。

    之前水涌泉和秋落叶交战,用的就是这个战术。

    而且刚才李伴峰感知到了危险。

    以丧门星的修为,如果想遮掩恶意,李伴峰不可能感知的到。

    但姚老出门的一刻,丧门星估计是兴奋了。

    他肯定兴奋,只要姚老出了这个门,他就得手了!

    那一瞬间的兴奋没能掩饰住,被李伴峰察觉到了。

    姚老站在院子里,如泥塑一般沉默了许久。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听声音似乎灌了三五斤,老姚一擦嘴道:“两位兄弟,来呀,随我下山去!”

    李伴峰一愣:“怎么还要下山,不是说了,您不能出这院子。”

    “在这躲着?躲到什么时候?躲到药王沟人气没了,我修为也掉了,再等丧门星来收拾我?”

    说话间,姚老笑了,举起三尖两刃刀,在手中舞了两下,身后四面靠旗,迎风招展。

    “今天就是放着地头神不当了,哪怕把我这条老命豁上,我也不能让这老狗糟蹋了药王沟!”

    邱志恒上前拦住了姚老:“您有恩于我,镇上的丧修不用您操心,我去对付。”

    姚老摇头道:“小邱啊,你是好孩子,不能让晦气缠一辈子,

    李七啊,你也不用多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这事我自己处置,我留个分身,再加上几个法宝看家,就是丧门星真的来了,也能支应一阵。”

    姚老有分身。

    那这事好解决了。

    李伴峰道:“要不这样,您本尊留在这,让分身去杀丧修,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那不行,分身镇不住晦气,要是用分身杀了丧修,我得跟着触霉头,到时候还是得吃丧门星的亏!”

    姚老吐出一口酒雾,酒雾化成了姚老分身,让他留守在家里。

    这分身和姚老长得一模一样,也穿着一身战袍,插着一身旗子,提着三尖两刃刀。

    因为酒喝得有点多,分身刚一出来,意识有点模糊,分不清楚自己是分身还是真身,冲着两人喊道:“兄弟们,下山去!”

    姚老的真身生气了,冲着分身喝道:“你下什么山?我让你在家守着!”

    分身也生气了,冲着真身挥起长刀道:“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

    李伴峰和邱志恒知道姚老这人诙谐惯了,都没当回事情。

    没想到这分身很认真,和姚老推推搡搡撕打了起来。

    真身打分身,绰绰有余,姚老本来轻轻松松就能把分身拾掇了。

    可没想到,有人恰好在里沟烧纸钱,给姚老送信。

    这一下,让姚老分了神。

    这一分神,姚老真身被分身砍了一刀,三尖两刃刀砍进了脑壳,挂在了头骨上。

    邱志恒一惊,没想到分身真下死手。

    李伴峰一愣,心下赞叹这分身武艺相当不错。

    分身停手了,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姚老头上挂着刀子,问李伴峰和邱志恒:“这算不算沾了晦气?”

    算么?

    这应该算意外吧?

    出了这种意外情况,是不是晦气造成的?

    姚老把长刀拔了下来,看着两人道:“刚才余男那丫头告诉我,说之前那个丧修死在了火车站。”

    于和顺死了?

    这谁干的?

    姚老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接着说道:“这丧修刚死,我就被自己分身给砍了,

    难不成丧门星提前在药王沟摆了丧门阵?

    只要丧修死在药王沟,这晦气我就逃不掉?

    那要这么说来,这些丧修岂不是杀不得?”

    PS:要是丧修自己不想活了,这事岂不无解了?

    第341章 为了药王沟

    丧门阵。

    李伴峰和邱志恒都没听过这名字。

    姚老站在院子里痴痴怔怔,喃喃自语,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些怀疑。

    “不能啊,丧门星要摆丧门阵,得提前动手,

    他在我的地界上布阵,我竟然会不知道?”

    邱志恒心下暗道:姚老,不用怀疑,你真有可能不知道。

    相对于其他地头神,姚老明显不够谨慎,他为人太过于随性。

    李伴峰直接问道:“丧门阵是做什么用的?”

    姚老叹道:“丧门阵是丧修的云上的技法,用丧修的血在药王沟画了阵法,再把活着的丧修送到阵法之中,

    如果丧修死在了阵法里,阵法所在之地晦气弥漫,如此一来,这些丧修倒杀不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

    把他们全都活捉了,然后送出去?”

    姚老想到了对策,又要动身,被李伴峰拦住了。

    今天姚老喝得有点多,做事容易上头。

    “姚老,咱们先把事情捋清,您这办法不错,但您不能去对付丧修,您要留在家里对付丧门星,

    丧修的事情交给我和邱大哥,丧修要想修行,肯定会生事,找到他们不难,届时怎么把他们送出去,咱们再想办法。”

    姚老摇头道:“这事不该牵累你们。”

    邱志恒摇头道:“这不是牵累,既然是药王沟的事情,我肯定躲不开,我的家在这。”

    好劝歹劝,姚老终于同意留在家里,李伴峰和邱志恒下山,边走边商量对策。

    首先要确定一件事,于和顺是怎么死的。

    李伴峰担心,他是奉了丧门星的命令,主动来丧门阵里寻死的。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其他丧修集体寻死,这可就拦不住了。

    邱志恒倒是不担心这件事:“就丧修那操行,他们哪能舍得寻死,我担心是丧门星派人动的手。”

    两人定下了计议,各自行事,邱志恒去找丧修下落,李伴峰去查于和顺的死因。

    消息是余男送出来的,李伴峰先去了余家布行。

    余家布行正乱着,伙计们上上下下都在拾掇布匹。

    布匹都发霉了,余男开了这么多年布行,不可能没有防霉的手段,可现在布行的仓库快被翻过来了,几乎没有一匹布是完好的。

    李伴峰把余男叫到隐蔽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于和顺的死讯?”

    “听车夫说的,有人看见他在站前往票房子走,突然就呕血死了,尸首还在那摆着,别人都嫌晦气,没人给他收尸,我知道姚老很在意这事,赶紧把消息给姚老送去了。”

    到了车站,没其他人动手,突然就死了。

    这是有谁给下了慢毒,还是咒杀术一类的技法?

    李伴峰去火车站看了于和顺尸体,除了一地血迹,也确实看不出死因。

    车站算是关防使的地界,连关防使都不敢派人来收尸么?

    李伴峰考虑要不要把尸体带回去给娘子研究一下,可慎重起见,还是得先回去商量商量。

    回了随身居,李伴峰提起了于和顺,没等把事情说完,娘子先啐了两口:“呸呸!喂呀相公,怎么又提起那晦气东西,他不是被驴给办了么?”

    李伴峰摇头道:“他死了,又来了十几个丧修。”

    “十几个?”娘子不是太相信,“相公,伱可看仔细了,当真是丧修么?丧修这道门一共才有多少弟子?”

    “我问过了地头神,应该是丧门星在药王沟摆了丧门阵。”

    呼哧!呼哧!

    锣鼓家伙急促了起来。

    没等唱机开口,洪莹先说话了:“别管这事了,赶紧走吧。”

    李伴峰反问一句:“不走又能怎么样?”

    “死了一个丧修叫头道阵,再死一个叫二道阵,丧修死的越多,丧门阵的晦气越猛,

    等晦气起了势头,你想走也走不了,丧门阵邪性的很,别自己遭了殃,再把晦气带到家里来。”

    李伴峰没说话。

    唱机熟悉李伴峰的性情,对洪莹道:“你别说了。”

    洪莹不服气:“我这是为他好。”

    “贱人,讨打么?我叫你别说话了!”

    唱机呵斥一声,洪莹不说话了。

    “宝贝相公,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想把于和顺的尸体带回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死的,以此或许能查出来丧门星的下落。”

    “使不得呀相公,丧修的尸体太晦气,若是带回来,不仅要坏了时运,怕是还要激怒了宅子。”

    李伴峰叹口气道:“也罢,还是把这群丧修送出去吧。”

    “相公得想个好地方处置这群丧修,丧门星既然已经出手,日后必然还会纠缠,这事也怪老姚太大意,天天就知道在酒缸里泡着,别人在他地界上布了这么大的阵法,他自己都不知道,且看他今后能不能长个教训。”

    李伴峰离开了随身居,洪莹问道:“你适才说起的,是哪个老姚?”

    “就是一个姓姚的地头神。”

    “你说他泡在酒缸里,难道是……”

    娘子又斥一声:“哪那么多话,赶紧抹胭脂去吧,看你这眉毛画多难看?”

    “难看就难看,反正我也看不见。”

    ……

    李伴峰回了邱记药行,药行比余家布行还乱,药材也发霉了。

    草叶流着眼泪道:“邱爷,夫人,我送来的都是好药,不能发霉的。”

    嫂夫人安慰道:“叶子,这事不怪你,你别难过。”

    李伴峰走在街上,整个牌坊街乱成了一团。

    冯掌柜家的货物发霉了,邹记米行的粮食发霉了,品茗茶庄的茶叶发霉了,包子铺的屉布发霉了,刘二嫂给孩子准备的尿布也发霉了。

    整个里沟散发着一股子霉味,这就是所谓的晦气弥漫?

    再死一个丧修,又是什么状况?

    丧修到处找晦气,本应该很好找,可事情和预想的不一样。

    邱志恒让手下伙计在里沟转了一圈,一个丧修都没找到。

    他们去哪了?都跑外沟找事情去了?

    邱志恒联络各方关系四下搜寻,李伴峰让报社刊载了悬赏,余男、冯掌柜各自调集渠道搜寻丧修。

    找了一天一夜,一个活着的丧修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依然出现在火车站,是当初在火车站刁难车夫的老太太,死因和于和顺一模一样,都是在站前呕血而死。

    老太太死了没多久,各大药行的药材开始生虫子,布行里和杂货铺里也出了蛀虫。

    这还不算大事,真正的大事出在外沟,田间地头出现了大量的害虫。

    李伴峰脸颊紧绷,看到虫子,他仿佛看到了海吃岭昔日的惨状。

    好在这些虫子没那么凶悍,当晚下了一夜大雨,次日雨停,各类害虫消失不见,药葫芦看了看害虫的模样,确系是被毒死的。

    “这毒药只杀虫子不害人,应该是姚老出手了。”

    虫害解决了,可丧修还是没找到。

    又过两天,几位朋友给邱志恒送来消息,他们要离开药王沟了。

    这些朋友都是有身份的,能弄来路引的,他们准备出去躲灾。

    弄不到路引的人,逃不出药王沟,他们各自回家里躲着,饭馆、茶楼、客栈、哥舞场全都关张了,不到黄昏,里沟街道上连个行人都看不见。

    李伴峰现在见识到了丧门阵的厉害,一地人气,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凋零到这种程度。

    邱记药行也关了门,晚上吃饭的时候,邱志恒劝了李伴峰一句:“兄弟,回绿水城吧,我以前从没遇到过丧门阵,说实话,下一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李伴峰看了看邱志恒。

    邱志恒摇头道:“我不能走,不光是为了姚老,我的家业在这。”

    以邱志恒的手段,再置一份家业难么?

    不难。

    但他很珍惜邱记药行。

    李伴峰低头接着吃饭:“我也不能走。”

    “为什么?”

    李伴峰没回答。

    有些道理说不清。

    他在药王沟入的道门。

    他在药王沟收下的随身居。

    他在药王沟把娘子娶回了家。

    他在药王沟结识了马五和小胖,他上过苦雾山,采过蛇斑菊,在普罗州得以生存的家底,都是在药王沟攒出来的。

    “我再出去找找。”就算靠一双脚把药王沟走遍,也得把丧修都揪出来!

    李伴峰放下碗筷,刚要起身,忽听有人叫门。

    邱志恒打开药行大门,不禁皱起眉头。

    自从来了药王沟,各家山头都去过,邱志恒唯独没去拜会过江相帮,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群人。

    眼前站着的,正是江相帮的药王堂堂主,罗正南。

    “罗堂主,有何贵干?”

    一听说罗正南来了,李伴峰迅速进了后堂。

    在罗堂主这,李伴峰是铁门堡的堡主,姓堡,名堡主。

    罗正南冲着邱志恒抱拳道:“邱爷,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就这说吧。”邱志恒没还礼,也没想让罗正南进门。

    罗正南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名棍郎带来一名男子,男子吓得直哆嗦,邱志恒认识他,这是个丧修,在车站的时候,也曾刁难过车夫。

    罗正南道:“听说邱爷正在搜捕丧修,我抓过来一个,这种人晦气,我来这是想和邱爷商量商量,这人是放在我这,还是留在邱爷这?”

    邱志恒看了看那丧修,问罗正南:“这是帮我的忙?”

    罗正南摇摇头:“这是为了药王沟,好好的药王沟,不能被这群杂种给糟蹋了。”

    邱志恒冲着罗正南抱拳道:“罗堂主,里边请!”

    罗正南让人把丧修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进了药行,两人对坐,喝了杯茶,罗正南道:“我在江湖上走了不少年月,这局面以前听别人说过,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是丧门阵吧?”

    邱志恒点头道:“罗堂主好眼力。”

    “邱爷是想把丧修全都送出药王沟?”

    邱志恒点点头。

    罗正南放下茶杯道:“药王堂所有弟兄,全力以赴搜寻丧修,路引和车票的事情,咱们一块想办法。”

    PS:罗正南是个带种的人,也是个能成事的人。

    第342章 寸土不落

    罗正南和邱志恒商量妥当,回了堂口,当即下了命令,药王堂上下,全力抓捕丧修。

    抓丧修晦气,很多人不愿意出力。

    不愿意没关系,罗正南有办法。

    堂口里的白羔子发现丧修行踪,只要行踪属实,先赏赐五十大洋,报信及时,并参与抓捕,再赏能积攒道缘的丹药。

    有修为的帮门弟子,活捉一名丧修,赏蛇斑丹,主力抓捕者二十颗起步,协同抓捕者十颗起步!

    罗正南可不是肖正功,他承诺的奖赏,当场兑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第二天下午,江相帮又抓来一名丧修。

    丧修终究要修行,不管他们藏得多深,总得找机会恶心别人,有了经验,江相帮行动越来越快,当天晚上又抓来一名。

    江相帮动了,三英门也动了,张六泽刚刚晋升铜印,在里沟抓来一名丧修,另有两名铜印联手在外沟抓了两名丧修。

    青云会抓了两名。

    百花门抓了一名。

    鱼花帮势力不够大,弟子多半没修为,找到了两名丧修的行踪,李伴峰借着线索,把这两名丧修抓了回来。

    邱志恒通过冯掌柜和余男提供的线索,也抓回来两名。

    当初除了于和顺,药王沟还来了十五名丧修,而今于和顺死了,十五名丧修死了一个,落网十三个,就剩下一个在逃。

    邱志恒担心还有丧修往药王沟里混,这一点各大帮门给了承诺,车站、码头、边境线,都有帮门弟子驻守,看到形迹可疑,喜欢找晦气的人,先抓了再说。

    邱志恒也顾不上晦气,把所有丧修都留在了药行,逐一审问。

    于和顺当初是因为把周围人都恶心走了,没处修行了,才跑到药王沟。

    其他丧修来药王沟的状况却各不相同。

    有人是因为得罪了狠人,怕遭报复,逃离了故土。

    有人是因为修为涨得太慢,想换个地方修行。

    有人只是因为家境潦倒,想换个地方谋生。

    可这些人为什么都选择了药王沟?

    邱志恒用了技法,这些人终于说了实话。

    他们做了一个梦,来自祖师爷的梦。

    祖师爷告诉他们来药王沟,就有出路。

    梦里的事这么容易信么?

    而且就算真是祖师召唤,道门弟子也不是非得听从吩咐,修行上的事情,终究还得看自己心意。

    起初他们不予理会,但祖师爷在梦里给过警告,不听祖师爷吩咐的人,必遭祸端。

    而后不出两天,这些丧修真都遇到了祸事,有的生了病,有的挨了打,有的差点丢了命,他们不敢再违忤祖师爷,全都来了药王沟。

    李伴峰听了很是惊讶,原来丧修也怕晦气。

    但为什么梦里的晦气能成真?

    邱志恒觉得这事还是有问题,他和一块去拜访了姚老。

    姚老遍体鳞伤,手执三尖两刃刀,在院子里喝酒。

    昨天手滑,刀柄没攥住,砍了自己两次。

    前天酒窖失火,姚老被烧伤了。

    大前天最惨,为了防备丧门星,姚老在屋子里准备了满满一屋子机关陷阱。

    结果清早时分房梁塌了,满屋子机关陷阱都被触发,差点酿成重伤。

    听起来都是意外,可姚老心里清楚,这是丧门星出手偷袭。

    吃了亏,但姚老旗枪不倒,站在院子里,依旧威风凛凛:“爷不怕他,他敢露面一次,爷就要了他的命!”

    邱志恒问道:“丧门星是丧修祖师么?”

    “他算个狗屁的祖师,丧修祖师在世的时候,他还没入道门!”

    “丧门星有梦修的修为么?”

    “没有!这老狗能把一个道门修到云上,已经是造化了,他哪有兼修的本事。”

    不是祖师,也不是梦修,那些丧修弟子的噩梦从哪来?这可是能真正带来晦气的噩梦。

    邱志恒想不明白,姚老却想起了另一重关联。

    “难道和内州有干系?”

    李伴峰想起了一件事,造成海吃岭虫灾的虫魁,身上也有内州的力量。

    这事姚老不敢断定,如果真有内州的力量介入,想守住药王沟可就难了。

    被内州改造过的丧门星,只怕不和姚老在一个层次上。

    回到邱记药行,邱志恒继续审问丧修:“你们既然到了药王沟,为什么又躲藏起来不敢露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老者,名叫葛土根,他开口了:“我在道门里待的时间长,于和顺死后,我就觉得事情不对,

    后来在玉香村附近看到了些血迹,等下了大雨,这血迹还冲不掉,我看这八成是丧门阵,

    这阵法是用同门的性命填出来的,我告诉他们赶紧逃命去。”

    “可你们没逃。”

    葛土根道:“爷,我们想逃,但路引不好找啊,来时的路引是祖师爷在梦里交给我们的,我们在药王沟人生地不熟,回去的路引可怎么找?”

    梦里还能交东西。

    如果丧门星真有梦修的修为,他的层次到了什么地步!

    审问的差不多了,邱志恒等着最后一名丧修落网的消息。

    第二天,消息来了,最后一名丧修没有落网,有人在外沟麻竹村发现了线索,江相帮弟子前去抓捕,结果找到了这名丧修的尸体。

    麻竹村,李伴峰去过这地方,这是油桃的家,在药王沟和绿水城的边境上。

    邱志恒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罗正南答:“今天早上刚看到的尸体。”

    “麻竹村离里沟可不近。”邱志恒有些怀疑,从时间上来看,罗正南不该这么快收到消息。

    罗正南道:“我有我的手段,这你就不必过问了。”

    “他是因偷渡而死么?”

    罗正南摇头:“他身上有路引,虽说不知道路引的来历,但他应该没必要偷渡。”

    李伴峰在后堂听的非常清楚。

    到了边境线,身上有路引,不需要偷渡,却还是暴毙而亡。

    前两个丧修死在了火车站。

    除了丧门星亲自派人杀了他们,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丧门阵变种了,这些丧修根本走不出去里沟,敢往外走,就会暴毙。

    真有这样变种的阵法么?

    如果真有这样的阵法,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可能把丧修送出去,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死在药王沟。

    罗正南和邱志恒也陷入了沉默,思索良久,罗正南想赌一回:“明天有一趟货车去黄土桥,我想办法把一个丧修送车上去,

    如果他死在了车站,证明他们出不去,咱们另想办法,

    如果能成功把他送到黄土桥,就证明咱们办法没错,我再想办法弄一趟货车,把他们全送回去!”

    方法是正确的,但是代价也很大。

    邱志恒以前经常和关防使打交道,知道这群人的操行。

    “罗堂主,假若明天咱们把人带去了,这人死在车站了,关防使能饶伱么?在这个当口,怕是要彻底跟你翻脸。”

    罗正南叹了口气,他也有这重顾虑。

    而且代价不止这一个。

    两人正在喝茶,忽听狂风过后,屋顶瓦片砰砰作响。

    两人站在门口一看,拇指肚大小的白豆子,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冰雹?

    药王沟这气候,多少年都没遇到过冰雹了。

    邱志恒选了上等好瓦,倒还勉强扛得住,其他人家的普通瓦片,不到三五分钟,砸碎了一大片。

    呼~

    风中飘来一阵酒香,香气弥漫之间,气温陡然升高。

    冰雹坠落之前迅速融化,在酒雾之中,化作了一场瓢泼大雨。

    大雨下了整整三个钟头,这要是下三个钟头的冰雹,药王沟难说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还只是个开始,到了当晚十二点,冰雹又来了。

    姚老拎着酒壶,提着三尖两刃刀,站在院子里喝一声道:“有什么手段你冲爷来,欺负百姓算什么本事!”

    一口酒雾喷出来,冰雹再次化成雨水。

    姚老和丧门阵硬钢了一天一夜。

    这就是洪莹所说的三道阵。

    如果再让罗正南试错一次,会带来什么样的灾害,李伴峰都不敢想。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住了这群丧修,让他们千万别死了?

    且不说这事本身太晦气,就算不顾晦气也看不住,哪天丧门星发难,自己过来把丧修杀了该怎么办?

    哪怕眼前这些人一起上,也挡不住一个云上三层的修者。

    姚老倒是有可以趁机偷袭,反杀了丧门星,但想法是好的,操作起来难度太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难道让地头神连着药王沟一众人马,天天盯着这群丧修?

    唯一可行的办法,貌似只有把丧门阵给毁掉。

    李伴峰和邱志恒带着老丧修葛土根,到了玉香村,找到了他之前所说的血迹。

    那是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血迹,也难得这老头眼神好用,居然被他发现了。

    李伴峰问:“把这块血迹挖了,能破解丧门阵么?”

    老头摇摇头道:“挖一块肯定没用,挖多少能行我也说不清楚。”

    邱志恒眉头紧锁。

    这老头没说谎,姚老也是这么说的。

    关键其他血迹在什么地方?

    李伴峰拿出铁铲,把地上这块血迹给铲了。

    邱志恒上前阻止道:“兄弟,你别动,当心晦气,让我来。”

    李伴峰摆了摆手,他已经铲下去了。

    和丧修周旋这么多天,早就顾不上晦气了。

    血迹很深,铲了五尺多深,足足铲出半麻袋泥土,才把血迹铲干净。

    回了药行,李伴峰把一部分泥土带回了随身居,洪莹闻着味道不对,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把丧修带回来了?这么有一股子晦气?”

    李伴峰惊喜道:“你鼻子这么灵,不如跟我去趟药王沟,我牵着你,你把所有血迹都闻出来,把丧门阵给破了。”

    洪莹怒道:“我才不做这种晦气事情,况且你这么做也没用。”

    “怎么没用?”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药王沟有多大,但少说也得有个百里方圆吧?

    百里方圆地界,分散洒下了一小桶血,你得至少得挖出来其中一大半,才能破解丧门阵。”

    李伴峰还真觉得这是个办法:“丧门阵是什么形状?有多少个洒血点?我一个一个去找!”

    洪莹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不死心,昔日我还在军中之时,依稀记得丧门阵有六十多种变化,每种变化形状各不相同,洒血点从一百到三百不等,你真觉得自己能找到么?”

    一连串数字让李伴峰良久无语。

    唱机呵斥洪莹:“别再说了!”

    洪莹怒道:“怎就不能说,我是让他不要白费力气!”

    “贱人,还说个没完,自己领二十军棍去!”

    “挨棍子我也要说!丧门阵根本破不了!这么大的一个阵法让人布在自己家里了,活该那酒鬼完蛋,你还管他做什么?”

    话音未落,宅子忽然发出一声低鸣。

    嗡~

    洪莹穿好满身盔甲,站在了唱机身旁。

    唱机和洪莹只听到了连声的低鸣,仿佛是机械碰撞摩擦的噪音。

    只有李伴峰听到了随身居的声音:“我能帮你,但是至少还需要两根铁轨。”

    “你怎么帮我?”

    “走遍药王沟,寸土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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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3章 苦药关

    李伴峰办了路引,买了车票,准备去黄土桥。

    冯掌柜的兄长冯崇利还在黄土桥,等着做大生意,在李伴峰调查铁轨的过程中,冯崇利是最关键的线索。

    他没告诉邱志恒离开的原因,只说他会尽快回来。

    只有冯掌柜李伴峰要去黄土桥做什么,他跟着李伴峰一起去了。

    “我那位兄长有个规矩,和他做生意,要找一位见证人,这位见证人必须认识你,还得认识他,

    知道这规矩的人不多,他也不愿意提前告诉别人,别人和他谈过生意之后,往往因为没有见证人,弄得两不愉快。”

    李伴峰不解:“为什么非得找见证人?不找又能怎样?”

    “没有见证人,生意会有大变化,如果是他买东西,他会压价,有可能压到一半以下,

    如果是他卖东西,他会涨价,有可能暴涨一倍,甚至干脆反悔不卖了,

    这个见证人和他修行有关,没有见证人的生意,似乎对他修行不利。”

    “既然见证人这么重要,这规矩怎么还不提前告诉别人?”

    冯掌柜摇头叹道:“这件事我就不知晓了。”

    虽说是亲兄弟,而且还是同一道门,但冯掌柜对冯崇利的了解也不是太深。

    临走时,李伴峰去姚老住处看了一眼。

    娘子刻了一张唱片,对李伴峰道:“把这个给姓姚的地头神送去,他是个会打仗的,只要守住家门,丧门星应该不是他对手,

    但丧门阵已经在药王沟成型,凡事怕有个意外,要是遇到丧门星偷袭,这张唱片或许能派上用场。”

    娘子的唱片,威力无须质疑。

    “可姚老也没个唱机,让他拿什么放唱片呢?”

    送他一个吧。

    李伴峰从六房拿了一架发条唱机,这是从妙声唱机行买来的。

    李伴峰常去妙声唱机行买唱机,阿米坎国的唱机和娘子的零件通用,基本都留给娘子做升级了,其他国出产的唱机,有看得上眼的,李伴峰也会买回来做收藏。

    这架唱机是奥翠丽产的,音色相当不错,可姚老不喜欢。

    “西洋人的东西,我是真看不上,放屋里吧,就当个摆件。”

    李伴峰把唱机放在了床头:“发条我给你上好了,你可记着,打仗的时候把开关打开,有大用处。”

    姚老嗤笑一声:“我打仗,还有心思听这东西?”

    李伴峰又把凌妙影的胶布交给了老姚:“受伤了,拿这个粘上。”

    姚老拿着胶布看了半天:“伱这个是粘人的,还是粘车胎的?”

    “好东西,留着用吧!”

    看李伴峰走远了,姚老叹了一声:“我从不和人交朋友,你给我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话刚说完,刮来一阵微风。

    一枚树叶飘落,冲着姚老的脸颊,忽然急速飞来。

    姚老一甩酒壶,二两老酒顺着壶嘴泼洒出来。

    树叶之上,酒水过去,青烟迭起。

    姚老化身酒雾,循着青烟追了过去。

    十几分钟过后,姚老回到躺椅上,哼一声道:“老狗,你跑的倒是快!”

    左臂流血了,姚老本来没放在心上,接着喝酒。

    喝了两口,看了看李伴峰带来的胶布,笑一声道:“好歹是你一片心意,用用试试吧!”

    ……

    随身居里,洪莹问了一句:“药王沟,就是当年的苦药关,对么?”

    嗤嗤~

    唱机回了一个字:“是。”

    洪莹喃喃低语:“那人果真是姚信。”

    还是那个字:“是。”

    “这老东西居然还在这里。”

    “他一直都在。”

    “你知道他在这里?”

    “知道。”

    “他知道你还在世上?”

    “知道。”

    “那事之后,你见过他么?”

    “没有。”

    “你恨他?”

    “我从来没恨过这位老将军,三军之中,我唯一没恨过的就是他。”

    洪莹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恨我?”

    “你和他不一样,他是个称职的将军,他守住了苦药关,一直守到了今天。”

    ……

    李伴峰和冯掌柜坐着火车到了黄土桥,整整一列火车,到这站下车的,就他们两个人。

    从下了火车一直到站前广场,除了出站检票的,再没看见其他人。

    这地方也太荒凉了。

    荒凉归荒凉,地界可不小,几条大街,纵横交错,路上还有轨道穿行,有点黑石坡的风范,就是铁锈和灰土的味道太重了。

    味道重是自然的,铁轨锈迹斑斑,停着一辆锈蚀更加严重的小火车。

    火车轮子被拆走了不少,剩下的几个承载着火车的重量,估计实在拆不动,这才保存下来。

    车上的机器就不用说了,除了汽包和锅炉,能拆走的基本都拆走了。

    沿着大街走了几百米,李伴峰没看到一家开张的店铺,只有一家饭馆的玻璃还算完好,到窗台旁边一摸,灰尘有一寸多厚。

    这么大一座镇子,规模接近一座小型城市,居然能荒凉到这种程度。

    李伴峰问冯掌柜:“上哪找您兄长去?”

    冯掌柜道:“我记得黄土桥只剩下一家旅店还开着门,咱们往那边看看。”

    冯掌柜是坐商,平时很少出门,对黄石桥也不算熟悉,两人一路摸索着走,从正午走到黄昏,走了三个多钟头,好歹把这旅店找到了。

    别说,这旅店不小,七层高楼,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个房间。

    旅店老板正在柜台后边打盹,李伴峰直接问道:“我们来找一位姓冯的客人。”

    老板不乐意了:“客人的事情能随便透露给你么?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规矩,你不懂么?”

    李伴峰给了老板两张桓国钞,老板指着楼梯道:“六零八号房,一个钟头之前,他刚回来。”

    两人到了六零八房,一敲房门,冯崇利一开门,李伴峰愣了片刻。

    他看向了冯掌柜冯信诚,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找错人了?”

    冯崇利对冯掌柜道:“信诚,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这还真是冯崇利?

    不对呀!

    冯崇利是冯掌柜的兄长。

    冯掌柜的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

    可冯崇利的年纪看起来是三十多岁,这是什么状况?

    冯掌柜简单介绍了李伴峰,冯崇利把两人请进了屋子。

    他住的是套间,外边是客厅,里边是卧房。

    三人在客厅落座,李伴峰直接道明来意:“冯老板,今天找您来,是想向您买一对铁尺。”

    冯崇利一怔,问道:“您是要买兵刃?”

    “您说它是兵刃也行。”

    “这我就听不明白了,铁尺不就是兵刃么?”

    冯崇利似乎还在试探,李伴峰干脆把话讲的更明白一些。

    “您当初卖给了涂老板一对铁尺,我相中了那对东西,结果涂老板不肯割爱,

    我来找您就是想问一问,这东西,您这还有没有?”

    冯崇利看了看弟弟冯信诚,他觉得李伴峰这人有点特别。

    江湖人说话,说三分,留七分,彼此讲究个往来试探。

    眼前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率?

    冯信诚道:“兄长,李老板是来做生意的,这趟生意我做见证。”

    兄弟俩虽说性情不合,但自己亲弟弟的品行,冯崇利自然信得过。

    “实不相瞒,铁尺,我一共有两对,一对卖给了涂老板,我这还剩下一对。”

    他还真有一对!

    李伴峰点头道:“这对我要了。”

    “别急,您先想想价钱。”

    价钱的事,李伴峰有思想准备,涂映红为此倾家荡产,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能便宜。

    “您给开个价。”

    冯崇利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万大洋。”

    冯信诚被茶水呛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李伴峰虽说有心里准备,可也半天没说出话。

    一百万大洋?

    李伴峰道:“冯老板,你知道绿水城的招牌,百乐门是什么价钱么?”

    “知道呀,去年陆东俊卖给楚怀媛了,八十万大洋。”

    “您这一对铁尺,要一百万?”

    冯崇利点点头:“还真就是这个价钱。”

    “当初涂书梅从您这买的时候,也是这个价钱么?”李伴峰怀疑涂书梅都没有这么多家当。

    冯崇利抿了一口茶水道:“涂老板花了多少钱,这事您就别问了。”

    这话没毛病,一档子生意,一码事。

    李伴峰能拿出来一百万大洋么?

    能。

    当初卖了炸虎长枪,李伴峰赚了八十万大洋,六十万留在了铁门堡,二十万在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进进出出,随身居里能拿出来三十万大洋,再去把铁门堡的钱拿回来,这就有九十万。

    蓝杨村、正经村、逍遥坞的生意加在一起,单数李伴峰的钱还有六十多万,一百万大洋确实能拿得出来。

    李伴峰道:“我先给你三成定钱,余数随后补上,咱们立下契书,但你得让我把东西拿走,行么?”

    冯崇利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冯信诚在旁道:“兄长,李老板为人我信得过,这事我作保,任谁也不可能把一百万大洋带在身上,你总得给人家几天时间筹措。”

    冯崇利点了支烟,深吸一口道:“难得信诚开一回口,我让个折扣,大折扣,一个百乐门的价钱,八十万,

    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您把八十万带来,咱们一手钱,一手货,当面验真假,当面立契书,

    您要是带不来,就别来找我了,我在黄土桥另有生意,过了明天,不再见客。”

    冯信诚在旁道:“兄长,你这……”

    冯崇利把脸一沉,看着冯信诚道:“我给足你面子了。”

    这哥俩真是不合。

    冯信诚也无话可说了。

    李伴峰点点头,压低帽檐,带着冯掌柜离开了冯崇利的房间。

    冯掌柜满脸通红:“李老板,这事我没帮上你。”

    李伴峰笑道:“怎么能说没帮上,帮我省了二十万大洋啊!”

    冯掌柜抿抿嘴道:“做生意讨价还价,就是没有我,他也该让点价钱,

    可他这太难为人,八十万大洋,一天时间,在这破地方,上哪弄去?”

    李伴峰也不知道该上哪弄去。

    两人吃了点东西,李伴峰安顿冯掌柜住下,他独自开了房间,回了随身居。

    坐在随身居里,李伴峰清点了现金数量一共有三十八万,还差四十二万。

    他坐在床边,默默思考对策。

    对策一:出去抢钱去。

    黄土桥,人生地不熟,该往哪抢都不知道,而且李伴峰也不可能对良善人家下手。

    对策二:直接抢铁尺。

    这也不行。

    首先,公平交易,两厢情愿,凭什么就抢人家?

    李伴峰正在自言自语,忽听手套在耳畔说道:“当家的,你要是不想抢,我去把东西给您借回来。”

    借回来……

    李伴峰拍了拍手套:“你还挺会说话的。”

    “那咱们去吧!”手套就要动身,李伴峰摇了摇头。

    “借也不行,这事有冯掌柜作保,那还是他亲哥哥,不能让人家为难。”

    唱机道:“喂呀相公,到底什么事这么为难?”

    李伴峰叹道:“娘子呀,我要买东西。”

    “家里有的是银钱,什么东西买不来?”

    李伴峰道:“我要买一对铁尺,那东西要八十万银元!”

    “八十万?这数目委实有点多了,到底是什么好兵刃呀?”

    “不是兵刃,是咱家宅子用的东西。”

    哐啷啷啷~呔!

    唱机对此强烈支持:“喂呀相公,宅子用的东西,应该买,多少钱都不能心疼,相公把丹药兑了吧,金元丹的价钱可不低!”

    这倒是个办法,上好成色的金元丹,价钱确实奇高。

    可李伴峰还得留着丹药晋升旅修,想得丹药可不那么容易,这东西出产率不高啊。

    两难之际,又听手套道:“当家的不想借铁尺,那就借点钱吧。”

    李伴峰苦笑一声:“上哪借这么多钱去?”

    “上我这借呀!”话刚说完,手套后退两步,套口朝上,哗啦啦,吐出了一大片银元。

    银元越堆越高,堆满了小半个屋子。

    手套对李伴峰道:“四十一万三千二百二十二块大洋,当家的,你数数。”

    李伴峰愕然许久。

    手套又吐出来一箱金子:“这是之前您赏我的,算一算,应该够了,不够我还有钞票,都给当家的!”

    PS:谁敢说咱们手套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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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破阵!

    李伴峰写了契书,一笔一笔写的明明白白,连本带利写的清清楚楚。

    他借了手套的钱,必须要写明白,而且必须要还。

    手套在旁道:“当家的,您这是骂我,我刚跟您说借,这是玩笑话,我的就是您的,您只管拿去用!”

    李伴峰摇头道:“你的就是你的,借的就必须要还。”

    契据写清楚了,李伴峰连夜把所有的银元和金子搬到了卧房里,叫来冯崇利和冯信诚。

    看着一屋子的银元,冯信诚惊呆了。

    他想不明白这么多钱从哪里来,他要是冯崇利,这生意他就不敢做了。

    但他不是冯崇利。

    冯崇利盯着银元看了片刻,神色凝重,对李伴峰道:“还差三百五十二元。”

    李伴峰没犹豫,立刻掏钱包。

    为什么这么痛快?

    因为李伴峰和手套一起算过,确实差了三百多块。

    真不愧是高层次的商修,竟然对钱如此敏感。

    冯崇利收了钞票,对李伴峰道:“李老板,劳驾在此稍候。”

    不多时,冯崇利重返房间,手里拿了一对黄花梨长方盒子,交给了李伴峰。

    李伴峰打开盒子,两个盒子里边各放着一根铁尺。

    铁尺的光泽不算亮眼,有地方带着些许磨损,甚至还有点锈迹。

    冯掌柜看不出端倪,不敢轻易作声,他实在不明白这对铁尺为什么这么值钱。

    李伴峰装模作样看了半天,点点头道:“冯老板,也请您稍候片刻。”

    他根本看不出真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铁尺。

    离开了房间,他到楼下另开了一间房,进了随身居,先问手套:“你看这是真的么?”

    手套挺直身躯道:“当家的,伱这是什么话么,我又没见过铁尺,我哪知道真假。”

    李伴峰点点头道:“也对,你没见过,那你觉得谁见过呢?”

    手套把拇指和中指抱在一起,摇晃着食指道:“要我说,既然是咱们宅子的东西,自然是要问宅子的。”

    李伴峰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宅子有这么多屋子,去哪一间房问这个事情,比较合适呢?”

    手套尽力保持着稳定的站姿,思索片刻,回答道:“当初咱们宅子偷油的时候,放在了三房,我觉得三房还是很有灵气的。”

    李伴峰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带着铁尺去了三房,看着手套道:“宅子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回应我,你觉得该怎么向宅子发问?”

    手套尽量控制着颤抖的身躯,思索了一会,回答道:“我觉得,既然是宅子的东西,不如放在地上,看宅子怎么处置。”

    “有道理。”

    李伴峰把一对铁尺放在了三房的地上。

    过了片刻,一对铁尺渐渐融化,陷入了地面,消失不见。

    呼哧!呼哧!呼哧!

    呜嗷!

    一声汽笛,各房随之震颤。

    随身居很兴奋。

    李伴峰拿到真东西了。

    他带上了手套,回到了旅馆。

    冯崇利和冯信诚都在房间等着,见李伴峰没把铁尺带回来,冯崇利有些不满。

    “李老板,咱们生意还没做成呢。”

    李伴峰道:“生意已经做成了,东西我验了是真的,钱您数了,一分不少,钱货两清,我们就此告辞了。”

    李伴峰要走,冯崇利道:“且慢,咱们还得立个契书,钱货交割,这对铁尺与我再无瓜葛,今后丢失损毁,皆与我无关。”

    “好!”李伴峰赞同,“八十万大洋,现金交付,你已当面点清,日后无论多与少,与我也没干系。”

    冯崇利点头:“这桩生意,冯信诚做见证,日后无论是何缘由,你我都不能伤了见证人的性命!”

    原来还有这么条规矩。

    难怪涂书梅当时没杀了吕越三灭口。

    吕越三作为涂书梅的账房,手脚不干净,嘴也不严,按理说涂书梅不能留他。

    可按照冯崇利的规矩,必须要找个两家都认识的人做见证,涂书梅事先不知道这规矩,当时身边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吕越三,就让他做了见证人,所以不能杀了他。

    如果不听冯崇利的规矩,就把吕越三给杀了又能怎么样?

    这就得看双方的实力了。

    涂书梅修为不低,接近八层,冯崇利什么修为?

    他是冯信诚的兄长,看着却比冯信诚年轻,如果他不是像涂书梅一样修饰过面容,那就证明冯崇利已经加长了寿命,修为到了云上。

    如果只是为了堵住吕越三的嘴,涂书梅不可能冒犯了冯崇利,这就是吕越三能活下来的原因。

    可冯崇利为什么不愿意把这规矩告诉别人?

    这事无从推断,李伴峰也顾不上这些,写下契书,三人按下手印,生意就此成交。

    李伴峰一刻不能多留,当即带上冯掌柜,买了晚上的车票,回了药王沟。

    冯崇利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钱袋,抓起大洋钱,往袋子里装。

    一个钱袋子能装几个大洋?

    这可有几十万,还有一大箱子黄金。

    这些东西,冯崇利的钱袋子还真能装得下。

    一个钟头过后,所有钱收拾妥当,冯崇利回了自己房间,睡了一晚,次日天明,直奔火车站而去。

    走到半路,忽听有人在身后招呼:“站住!你这是要去哪?”

    冯崇利一回头,看见一个车夫,拉着洋车追了上来。

    “哎哟,您回来了。”冯崇利赶紧打了个招呼。

    “废话,我能不回来么?不是说好等到今天晚上么,你怎么提前走了?”

    “抱歉,我这的生意已经做完了。”

    车夫一怔:“生意做完了,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那件东西,已经卖了。”

    “卖给谁了?”

    “这就不方便告诉您了。”

    咣当!

    车夫把黄包车扔在了地上:“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么,我回去筹钱去!一百万大洋,我都给你带来了!”

    冯崇利一笑:“这没办法,您当初没给定钱,也没立契书,这位客人带着现钱来的,我肯定得跟人家把生意做了。”

    车夫眉头一竖:“耍我是不是?”

    冯崇利也把笑容收了:“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生意人,生意可就是这个规矩,谁让您来晚了一步。”

    两人对视许久,车夫把车又拎起来了:“这梁子,我记下了。”

    冯崇利道:“何必伤了和气,您在这还要做大事,今后咱们还得多往来,

    另外这车子,不能总摔,里边藏着那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被您摔坏了,可上哪淘换去?”

    ……

    到了药王沟,冯掌柜回了杂货铺,李伴峰藏好了钥匙,进了随身居,盯着眼前一袋子带着血迹的泥土,摒除杂念,就这么一直看着。

    眼睛里有血迹,脑海里有血迹,李伴峰要找下一处血迹。

    下一处血迹形状肯定不一样,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偏差可能不小,这么找,能找得到么?

    多了两条铁轨,这就得看随身居的本事了!

    等了几分钟,耳畔传来一阵汽笛声。

    李伴峰拎着铲子刚要往外走,娘子喊一声道:“喂呀相公,稍待片刻!”

    一团蒸汽裹住泥土,两根唱针上下翻飞。

    几分钟后,娘子把带血的土全都挑了出来,剩下不带血的放回了袋子。

    “宝贝相公,挖完了血迹,再把土填回坑里,莫让丧门星那狗贼起疑!”

    “娘子想的周全!”李伴峰扛上了泥袋子。

    唱机有嘱咐一句:“含血妹子,你帮相公做些掩饰,上百个洒血点,丧门星不会看的太仔细,新泥旧土,帮相公弄得像模像样!”

    含血钟摆道:“放心吧夫人!”

    “二刀,把门支住,相公没回来,千万不能让大门关上。”

    唐刀喝一声道:“得令!”

    “相公,二刀撑不了太久,快去快回!”

    唐刀还真就撑不住,随身居只认李伴峰。

    李伴峰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疯狂挖土。

    十几分钟后,李伴峰背着一袋带血的泥土回来了。

    “再找下一处!”

    ……

    邱记药行,罗正南带着手下人做好了准备,今天他们要赌一回,把一名丧修带出药王谷,试一试。

    邱志恒正在药行里选人,选一个修为别太高,身手也别太好的,防止对方途中逃走。

    选了许久,人没选出来,邱志恒冒汗了。

    罗正南上前查探情况:“邱爷,什么状况?”

    “罗堂主,咱们一共抓了十三个丧修,怎么这有十四个人?”

    “说什么呢邱爷,就这么几个人,还数不清楚了?”

    罗正南也数了一遍,数完也傻眼了。

    还真是十四个?

    “邱爷,这事可不能儿戏!”

    “不是儿戏,这真多出来一个!”

    “邱爷,人一直在你这,多出来哪个,你看不出来么?”

    邱志恒愕然许久,他真看不出来。

    这十四个人,他都认识!

    罗正南喊道:“取名册来,一个一个对!”

    没等把名册拿来,忽见一名老者露出一丝笑容。

    罗正南压低声音道:“这老家伙谁?”

    邱志恒一下蒙住了,他叫不出这人的名字。

    “上啊!”邱志恒瞬间冲到了老者面前,一拍老者肩膀,老者青筋跳了起来。

    他血往上涌,血管随时可能爆裂。

    但老者丝毫不慌张,反而赞叹了一句:“好厉害的欢修,八层了吧?”

    话音落地,邱志恒脚下一打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前些日子下冰雹,砸坏了一片瓦,地上有点积水,落在地砖缝里,一点都不显,被邱志恒踩了个正着。

    怎么就这么巧?

    一屋子都是丧修,能不巧么?

    老者没理会邱志恒,顺手推了一名丧修,这丧修一路趔趄,撞在了柱子上,直接撞死了。

    这下撞得狠,房顶瓦片坠落,又砸死两名丧修。

    老者再要出手,忽然觉得身上一阵软麻,转眼一看,罗正南十指迸出火花,火花正打在老者身上。

    老者很是惊讶,罗正南这样的修者,在普罗州很罕见:“你这什么道门?电修?普罗州还有这个道门么?”

    邱志恒再次出手,老者一跃而起,钻破了房顶。

    瓦片四下坠落,丧修们四下奔逃。

    坠落的瓦片尖朝下,全都砸在了丧修的头顶上。

    就这么巧,就这么寸,就这么丧。

    余下十一个丧修,没有一个幸免,全都被瓦片砸死了。

    这就是丧门星的本事。

    邱志恒满身是血,好在身上的中山装是件法宝,替他扛下了致命伤。

    罗正南躲过了瓦片,被屋顶上的积水淋了一身,当即浑身抽搐,他自己触电了。

    老者站在房顶上,看着两人道:“耽误了我这么多天时间,你们这些鸟厮早该死,等我一会来收拾你们!”

    老者消失不见,罗正南感觉屋子里有变化。

    他戴上了一副眼镜,手指打着火花,给眼镜充电。

    他看到屋子里一片亡魂,跟着老者飞出了房顶。

    罗正南想要阻止,但阻止不了。

    谁杀了丧修,丧修的亡魂就会缠着谁,这是丧修的特性。

    事情来的太快,罗正南一脸惊愕。

    邱志恒反应了过来:“丧门阵!”

    晦暗之气重重弥漫,就连不是修者的白羔子,都能感知到药王沟的异常。

    十三个丧修被杀,丧门阵将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邱志恒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掏出一张黄纸,立刻烧了,给姚老送信。

    丧门星肯定要去找姚老,如果姚老杀了丧门星,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可罗正南却连连摇头,他对丧门阵了解的更多:“杀了丧门星也没用,布阵者就算死了,丧门阵也不会停下来,

    没了,药王沟要没了。”

    邱志恒错愕良久,迅速冲出了药行:“赶紧把丧门阵破了!”

    “怎么破?”罗正南陷入了茫然。

    丧门阵有上百个洒血点,怎么破?

    ……

    李伴峰带着满身污泥,疲惫不堪回了随身居。

    他前后了挖了一百七十处血迹,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唱机把泥里血迹挑了出来,估算了一番,道:“相公,至多再挖三处,阵法必然会被破解!”

    “好!娘子给我添些力气!”

    轰隆!轰隆!

    唱机打起了战鼓,隆隆鼓声让李伴峰忘却了疲惫。

    呜嗷~

    战鼓声中,汽笛都比此前嘹亮!

    李伴峰再次走出了随身居。

    洪莹有些不敢相信:“他真就破了丧门阵?”

    “喂呀贱人,这是我家男人!”唱机的唱腔很响亮。

    “别以为这是你家男人的功劳,要是没有这宅子,他也做不到!”

    “我告诉你贱人,再过些时日,就算没有宅子他也能做到,这是我家男人!”唱机的唱腔更加响亮。

    PS:冲啊伴峰,杀穿丧门阵!

    第345章 定军山(本章高能)

    山间小院,姚老正在磨刀。

    他收到了邱志恒的消息,十三个丧修都死了。

    十三条丧修的性命,会让丧门阵的晦气达到极盛,丧门阵会给药王沟带来一场浩劫。

    浩劫从哪开始?

    不用问,要从地头神这里开始。

    丧门星会把阵法的劫难先带到姚老这。

    他还会把那些丧修的冤魂都带到姚老这。

    在姚老家里,寻常情况下,丧门星不敢正面出手。

    把晦气都集中在姚老家里,他现在敢出手了。

    “老狗,你来!”姚老试了试三尖两刃刀的刃口。

    他准备生擒丧门星,再把丧门星布下的阵法逼问出来。

    豁上这条老命,也得把丧门阵破了!

    只要这条老命还在,谁也不能动药王沟。

    姚老喝足了酒,等着丧门星上门。

    哗啦~

    墙根堆着上百个酒坛子,最上边的一个酒坛子缓缓滑落,即将坠地。

    姚老一挥长刀,酒坛子复归原位。

    这些酒是姚老的战力,在墙根放了不知多少年月,就这么一直堆着,偏偏这时候出了状况。

    晦气。

    丧门星来了。

    一分酒气,抵挡一分晦气。

    姚老试图用酒气压住晦气,但丧门阵太过强大,酒气和晦气相差十分悬殊。

    阵阵阴风荡起,五团绿焰进了院子,横冲直撞。

    这是丧修的亡魂,来打个头阵,想破坏院子里的机关陷阱。

    姚老用长刀挑起一只酒坛,扔在半空,酒水泼洒而下,亡魂嘶吼哀鸣,转眼化作烟尘。

    “龟儿子!”姚老啐了一口,“爷等你这么半天,就拿这些臭鱼烂虾应付我?”

    话音未落,上百亡魂冲进了院子,不出手,在姚老身边来回萦绕。

    这都是丧修?

    哪有这么多丧修?

    这些不全是丧修,也有被丧修纠缠至死的亡魂,这是丧门星花了几十年心血搜集来的,在他手中,这些亡魂都是晦气满满的兵刃。

    姚老再挥长刀,墙下飞起数百酒坛腾空而起,泼洒酒水,酒雨瓢泼而下。

    本来靠着酒雨,就能让这群亡魂全军覆没。

    好巧不巧,一阵狂风吹来,吹偏了坛子口,酒水撒偏了,撒快了,转眼之间撒光了。

    这就是丧门阵的威力。

    酒雨被狂风吹散,亡魂还在周围萦绕,姚老一碰刀柄,三尖两刃刀飞了出去,刀柄伸长十余丈,串糖葫芦一般,把数十亡魂串成一串,刀锋一搅,数十亡魂一并化作飞灰。

    长刀稳稳当当回到手中,余下亡魂躲在远处,不敢上前,姚老打个哈欠道:“老狗,爷都快睡着了!”

    折损了这么多亡魂,难道丧门星什么都没换到?

    这些亡魂化成了灰烬,可灰烬并没散去,还在姚老头上徘徊。

    灰烬悄无声息聚成一团,姚老似乎毫无察觉。

    这是大晦气,如果要真是挨上这一下,姚老将无法躲过接下来的一击,因为无论朝哪躲避,都会发生意外。

    灰烬迅速下落,姚老依旧毫无防备。

    眼看灰烬落在头顶,姚老突然从身后抽出了雕弓。

    与此同时,四面靠旗飞起,飘舞翻飞,驱散了头上的灰尘。

    羽箭上弦,姚老拉开雕弓,猛然转身,一箭朝着身后射了出去。

    狗贼,爷算准了你要出手。

    姚老知道头上有晦气迫近,如果他躲闪,会中了丧门星的偷袭。

    如果不躲,中了这团晦气,接下来会受到重创。

    也正是因为算准了对方的战术,姚老也算出了对方的位置。

    箭矢划空而过,可惜没能命中。

    没命中是正常的,箭法再好,也有概率,如此浓厚的晦气之下,已经不存在一箭命中的可能。

    姚老再发一箭,还是不中。

    凭着经验,姚老改换方向,连发五箭,终于有一箭停在了半空。

    中了!

    姚老对着箭矢喷出一团火焰,哀嚎声中,一个身影浮现了出来。

    丧门星现身了!

    四面靠旗,四方围定,交叉穿梭,把那身影钉在了地上。

    “狗贼,受死!”姚老提着三尖两刃刀,一刀戳掉了丧门星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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