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说道:“黄土桥地头神,没人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丧修,有可能是一道之首,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丧门星。”
提起丧门星,姚老觉得晦气,也有几分忌惮:“他这是把所有弟子都派来了,就是想毁了药王沟。”
李伴峰道:“他为什么要毁了药王沟?”
姚老叹道:“他当初就是用了这招,夺走了黄土桥,
黄土桥原本是老火车的地界,自从归了丧门星,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只是没想到,居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老火车?
火车公公?
李伴峰故意问了一句:“老火车是谁?”
姚老道:“老火车是旅修和工修的宗师。”
“宗师就是祖师么?”
姚老摇头道:“宗师和祖师不一样,创了道门的叫祖师,旅修和工修这两个道门,都不是老火车创的,
但他在这两个道门里成就最高,已经超过了这两个道门的祖师,所以称他为两道宗师。”
“他为什么叫老火车?”
李伴峰想确认一下有多少人知道随身居的事情。
姚老道:“他喜欢火车,总喜欢研究火车,还总假装自己是火车,在铁道上瞎跑,
这人是个疯子,但本事很大,黄土桥、黑石坡、青烟城、百巧陇、汽水窑,都曾经是他的地界,
可这老东西在哪都待不下,他把这些地界全都交给了手下的弟子,黄土桥那位弟子不中用,没防住丧门星,把地界弄丢了,
他四处找他师父,想把地界抢回来,也不知道老火车跑什么地方去了。”
李伴峰知道,火车公公去内州了。
可李伴峰不明白,丧门星派他弟子来药王沟,能有什么用处?
姚老叹道:“一次来了十五个丧修,他这是把手下弟子都派来了,这是要毁我修为。”
李伴峰还是不懂。
姚老倒不避讳,把实情给说了:“我有三层修为,不是地皮上的,丧门星也是三层修为,
他让丧修来,把我地界上的人心给散了,人气给毁了,我修为就会往下掉,等掉到了二层,他就该对我下手了。”
李伴峰问:“那老火车把地盘都交出去了,他的修为没掉下去么?”
“他修为不在这个层次了,已经不用人气了,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回去做点准备。”姚老回屋里,不知弄什么东西去了。
按照姚老的说法,对地头神来说,人气多了,修为就涨,人气少了,修为就掉了。
这和孟玉春的说法完全一致。
可道理说的看似清楚,就这件事而言,这里边的逻辑有严重问题。
李伴峰问邱志恒:“黄土桥都落魄到那个境地了,人气还能剩下多少?丧门星怎么可能还有三层修为?”
邱志恒对地头神的了解,比李伴峰要多得多,这是在姚老的院子里,邱志恒说什么,姚老都能听得到,他也就不再避讳了:“地头神修行方法不一样,姚老用的是活水,丧门星用的是死水。”
活水?死水?
这又是什么概念?
邱志恒看着酒壶道:“就像姚老的酒壶,咱们看着就是个酒壶,实际这酒壶连着酒缸,
酒缸里酒水深,壶里酒水就多,酒缸里酒水浅,壶里酒水就少,
药王沟的人气给姚老添修为,姚老用自己的修为给药王沟添福运,两下相得益彰,
地界上人气高了,地头神修为增长,地界上人气少了,地头神修为下落,这就是活水修行,大部分地头神用的都是这样的方法,
但有少部分地头神不用这样的方法,他们只收人气,不放福运,地界上人气高了,他们修为增加,地界上人气少了,他们修为不变,除非地界由正地变成旧土,他们才会掉了层次,
黄土桥十分萧条,已经有变成旧土的趋势,丧门星怕自己掉层次,想来算计姚老的地界。”
算计药王沟?
李伴峰道:“他只收人气,不给福运,按他这个手段经营下去,什么地界在他手里不都得变成旧土?”
邱志恒没说话,他对丧门星也不是太了解。
“那狗养的丧门星就这德行,他都不知道糟蹋多少好地界了!”姚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头戴三叉紫金冠,身披红锦百花袍,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执三尖两刃刀。
最特别的是,姚老背后还插了四面旗子。
在戏曲行里,这四面旗子叫靠旗,又叫护背旗,是武将权力和威势的象征。
老姚气势汹汹往门外走,边走还边唱: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
这段唱,唱的铿锵有力,气动山河,李伴峰赞一声道:“唱得好!姚老,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姚老念白道:“把那狗养的丧修杀个干干净净!哇呀呀呀呀~”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姚老道:“你不懂,杀了丧修要沾晦气,我这战衣和兵刃能把晦气镇住,再和丧门星那老狗交战,不至于失了运势,
伱等随我同去,无须出手,只须给把那般鸟厮指认出来就好,哇呀呀呀~”
邱志恒不确定姚老这身装束管不管用,他看了看李伴峰,也不确定姚老是不是真的醒酒了。
但见姚老走到门口,李伴峰忽觉心尖一颤。
就颤了这一下,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状况?
这是凶险的预兆么?
“姚老,您先等一下。”
姚老跟没听见似的,保持气势,继续往外走。
“姚老,等一下。”
他还往外走,这股气势拦不住了。
李伴峰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战意正浓,气势正猛,被他吼了一句,这能忍么?
姚老猛然回头,怒喝道:“你想作甚?”
邱志恒吓坏了。
他不明白李伴峰为什么要冲着姚老嚷嚷。
在地头神当中,姚老绝对算和善的,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语顶撞。
酒葫芦从李伴峰身边跳了出来,挡在两人中间道:“姚老,您消消火,小老弟肯定是有话要跟您说。”
李伴峰还真有话要说。
常识上虽然匮乏,但李伴峰和地头神的接触并不少。
尤其是他经历过两次地头神的战争,眼下的状况让他想起了水涌泉。
“姚老,有没有可能,丧门星已经来了?”
姚老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姚老,他派丧修弟子来,有没有可能就是想骗您出去,您要是出去了,他就到您家里来?”
姚老问道:“来我家作甚?”
“您说呢?”
对视片刻,姚老平静了下来。
他立刻回了院子,支住了三尖两刃刀,看着李伴峰道:“这老狗想挖我契书?”
李伴峰微微颔首。
邱志恒暗中惊叹,看李伴峰来普罗州时间不长,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他不知道李伴峰之前经历过什么。
之前水涌泉和秋落叶交战,用的就是这个战术。
而且刚才李伴峰感知到了危险。
以丧门星的修为,如果想遮掩恶意,李伴峰不可能感知的到。
但姚老出门的一刻,丧门星估计是兴奋了。
他肯定兴奋,只要姚老出了这个门,他就得手了!
那一瞬间的兴奋没能掩饰住,被李伴峰察觉到了。
姚老站在院子里,如泥塑一般沉默了许久。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听声音似乎灌了三五斤,老姚一擦嘴道:“两位兄弟,来呀,随我下山去!”
李伴峰一愣:“怎么还要下山,不是说了,您不能出这院子。”
“在这躲着?躲到什么时候?躲到药王沟人气没了,我修为也掉了,再等丧门星来收拾我?”
说话间,姚老笑了,举起三尖两刃刀,在手中舞了两下,身后四面靠旗,迎风招展。
“今天就是放着地头神不当了,哪怕把我这条老命豁上,我也不能让这老狗糟蹋了药王沟!”
邱志恒上前拦住了姚老:“您有恩于我,镇上的丧修不用您操心,我去对付。”
姚老摇头道:“小邱啊,你是好孩子,不能让晦气缠一辈子,
李七啊,你也不用多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这事我自己处置,我留个分身,再加上几个法宝看家,就是丧门星真的来了,也能支应一阵。”
姚老有分身。
那这事好解决了。
李伴峰道:“要不这样,您本尊留在这,让分身去杀丧修,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那不行,分身镇不住晦气,要是用分身杀了丧修,我得跟着触霉头,到时候还是得吃丧门星的亏!”
姚老吐出一口酒雾,酒雾化成了姚老分身,让他留守在家里。
这分身和姚老长得一模一样,也穿着一身战袍,插着一身旗子,提着三尖两刃刀。
因为酒喝得有点多,分身刚一出来,意识有点模糊,分不清楚自己是分身还是真身,冲着两人喊道:“兄弟们,下山去!”
姚老的真身生气了,冲着分身喝道:“你下什么山?我让你在家守着!”
分身也生气了,冲着真身挥起长刀道:“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
李伴峰和邱志恒知道姚老这人诙谐惯了,都没当回事情。
没想到这分身很认真,和姚老推推搡搡撕打了起来。
真身打分身,绰绰有余,姚老本来轻轻松松就能把分身拾掇了。
可没想到,有人恰好在里沟烧纸钱,给姚老送信。
这一下,让姚老分了神。
这一分神,姚老真身被分身砍了一刀,三尖两刃刀砍进了脑壳,挂在了头骨上。
邱志恒一惊,没想到分身真下死手。
李伴峰一愣,心下赞叹这分身武艺相当不错。
分身停手了,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姚老头上挂着刀子,问李伴峰和邱志恒:“这算不算沾了晦气?”
算么?
这应该算意外吧?
出了这种意外情况,是不是晦气造成的?
姚老把长刀拔了下来,看着两人道:“刚才余男那丫头告诉我,说之前那个丧修死在了火车站。”
于和顺死了?
这谁干的?
姚老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接着说道:“这丧修刚死,我就被自己分身给砍了,
难不成丧门星提前在药王沟摆了丧门阵?
只要丧修死在药王沟,这晦气我就逃不掉?
那要这么说来,这些丧修岂不是杀不得?”
PS:要是丧修自己不想活了,这事岂不无解了?
第341章 为了药王沟
丧门阵。
李伴峰和邱志恒都没听过这名字。
姚老站在院子里痴痴怔怔,喃喃自语,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些怀疑。
“不能啊,丧门星要摆丧门阵,得提前动手,
他在我的地界上布阵,我竟然会不知道?”
邱志恒心下暗道:姚老,不用怀疑,你真有可能不知道。
相对于其他地头神,姚老明显不够谨慎,他为人太过于随性。
李伴峰直接问道:“丧门阵是做什么用的?”
姚老叹道:“丧门阵是丧修的云上的技法,用丧修的血在药王沟画了阵法,再把活着的丧修送到阵法之中,
如果丧修死在了阵法里,阵法所在之地晦气弥漫,如此一来,这些丧修倒杀不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
把他们全都活捉了,然后送出去?”
姚老想到了对策,又要动身,被李伴峰拦住了。
今天姚老喝得有点多,做事容易上头。
“姚老,咱们先把事情捋清,您这办法不错,但您不能去对付丧修,您要留在家里对付丧门星,
丧修的事情交给我和邱大哥,丧修要想修行,肯定会生事,找到他们不难,届时怎么把他们送出去,咱们再想办法。”
姚老摇头道:“这事不该牵累你们。”
邱志恒摇头道:“这不是牵累,既然是药王沟的事情,我肯定躲不开,我的家在这。”
好劝歹劝,姚老终于同意留在家里,李伴峰和邱志恒下山,边走边商量对策。
首先要确定一件事,于和顺是怎么死的。
李伴峰担心,他是奉了丧门星的命令,主动来丧门阵里寻死的。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其他丧修集体寻死,这可就拦不住了。
邱志恒倒是不担心这件事:“就丧修那操行,他们哪能舍得寻死,我担心是丧门星派人动的手。”
两人定下了计议,各自行事,邱志恒去找丧修下落,李伴峰去查于和顺的死因。
消息是余男送出来的,李伴峰先去了余家布行。
余家布行正乱着,伙计们上上下下都在拾掇布匹。
布匹都发霉了,余男开了这么多年布行,不可能没有防霉的手段,可现在布行的仓库快被翻过来了,几乎没有一匹布是完好的。
李伴峰把余男叫到隐蔽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于和顺的死讯?”
“听车夫说的,有人看见他在站前往票房子走,突然就呕血死了,尸首还在那摆着,别人都嫌晦气,没人给他收尸,我知道姚老很在意这事,赶紧把消息给姚老送去了。”
到了车站,没其他人动手,突然就死了。
这是有谁给下了慢毒,还是咒杀术一类的技法?
李伴峰去火车站看了于和顺尸体,除了一地血迹,也确实看不出死因。
车站算是关防使的地界,连关防使都不敢派人来收尸么?
李伴峰考虑要不要把尸体带回去给娘子研究一下,可慎重起见,还是得先回去商量商量。
回了随身居,李伴峰提起了于和顺,没等把事情说完,娘子先啐了两口:“呸呸!喂呀相公,怎么又提起那晦气东西,他不是被驴给办了么?”
李伴峰摇头道:“他死了,又来了十几个丧修。”
“十几个?”娘子不是太相信,“相公,伱可看仔细了,当真是丧修么?丧修这道门一共才有多少弟子?”
“我问过了地头神,应该是丧门星在药王沟摆了丧门阵。”
呼哧!呼哧!
锣鼓家伙急促了起来。
没等唱机开口,洪莹先说话了:“别管这事了,赶紧走吧。”
李伴峰反问一句:“不走又能怎么样?”
“死了一个丧修叫头道阵,再死一个叫二道阵,丧修死的越多,丧门阵的晦气越猛,
等晦气起了势头,你想走也走不了,丧门阵邪性的很,别自己遭了殃,再把晦气带到家里来。”
李伴峰没说话。
唱机熟悉李伴峰的性情,对洪莹道:“你别说了。”
洪莹不服气:“我这是为他好。”
“贱人,讨打么?我叫你别说话了!”
唱机呵斥一声,洪莹不说话了。
“宝贝相公,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想把于和顺的尸体带回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死的,以此或许能查出来丧门星的下落。”
“使不得呀相公,丧修的尸体太晦气,若是带回来,不仅要坏了时运,怕是还要激怒了宅子。”
李伴峰叹口气道:“也罢,还是把这群丧修送出去吧。”
“相公得想个好地方处置这群丧修,丧门星既然已经出手,日后必然还会纠缠,这事也怪老姚太大意,天天就知道在酒缸里泡着,别人在他地界上布了这么大的阵法,他自己都不知道,且看他今后能不能长个教训。”
李伴峰离开了随身居,洪莹问道:“你适才说起的,是哪个老姚?”
“就是一个姓姚的地头神。”
“你说他泡在酒缸里,难道是……”
娘子又斥一声:“哪那么多话,赶紧抹胭脂去吧,看你这眉毛画多难看?”
“难看就难看,反正我也看不见。”
……
李伴峰回了邱记药行,药行比余家布行还乱,药材也发霉了。
草叶流着眼泪道:“邱爷,夫人,我送来的都是好药,不能发霉的。”
嫂夫人安慰道:“叶子,这事不怪你,你别难过。”
李伴峰走在街上,整个牌坊街乱成了一团。
冯掌柜家的货物发霉了,邹记米行的粮食发霉了,品茗茶庄的茶叶发霉了,包子铺的屉布发霉了,刘二嫂给孩子准备的尿布也发霉了。
整个里沟散发着一股子霉味,这就是所谓的晦气弥漫?
再死一个丧修,又是什么状况?
丧修到处找晦气,本应该很好找,可事情和预想的不一样。
邱志恒让手下伙计在里沟转了一圈,一个丧修都没找到。
他们去哪了?都跑外沟找事情去了?
邱志恒联络各方关系四下搜寻,李伴峰让报社刊载了悬赏,余男、冯掌柜各自调集渠道搜寻丧修。
找了一天一夜,一个活着的丧修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依然出现在火车站,是当初在火车站刁难车夫的老太太,死因和于和顺一模一样,都是在站前呕血而死。
老太太死了没多久,各大药行的药材开始生虫子,布行里和杂货铺里也出了蛀虫。
这还不算大事,真正的大事出在外沟,田间地头出现了大量的害虫。
李伴峰脸颊紧绷,看到虫子,他仿佛看到了海吃岭昔日的惨状。
好在这些虫子没那么凶悍,当晚下了一夜大雨,次日雨停,各类害虫消失不见,药葫芦看了看害虫的模样,确系是被毒死的。
“这毒药只杀虫子不害人,应该是姚老出手了。”
虫害解决了,可丧修还是没找到。
又过两天,几位朋友给邱志恒送来消息,他们要离开药王沟了。
这些朋友都是有身份的,能弄来路引的,他们准备出去躲灾。
弄不到路引的人,逃不出药王沟,他们各自回家里躲着,饭馆、茶楼、客栈、哥舞场全都关张了,不到黄昏,里沟街道上连个行人都看不见。
李伴峰现在见识到了丧门阵的厉害,一地人气,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凋零到这种程度。
邱记药行也关了门,晚上吃饭的时候,邱志恒劝了李伴峰一句:“兄弟,回绿水城吧,我以前从没遇到过丧门阵,说实话,下一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李伴峰看了看邱志恒。
邱志恒摇头道:“我不能走,不光是为了姚老,我的家业在这。”
以邱志恒的手段,再置一份家业难么?
不难。
但他很珍惜邱记药行。
李伴峰低头接着吃饭:“我也不能走。”
“为什么?”
李伴峰没回答。
有些道理说不清。
他在药王沟入的道门。
他在药王沟收下的随身居。
他在药王沟把娘子娶回了家。
他在药王沟结识了马五和小胖,他上过苦雾山,采过蛇斑菊,在普罗州得以生存的家底,都是在药王沟攒出来的。
“我再出去找找。”就算靠一双脚把药王沟走遍,也得把丧修都揪出来!
李伴峰放下碗筷,刚要起身,忽听有人叫门。
邱志恒打开药行大门,不禁皱起眉头。
自从来了药王沟,各家山头都去过,邱志恒唯独没去拜会过江相帮,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群人。
眼前站着的,正是江相帮的药王堂堂主,罗正南。
“罗堂主,有何贵干?”
一听说罗正南来了,李伴峰迅速进了后堂。
在罗堂主这,李伴峰是铁门堡的堡主,姓堡,名堡主。
罗正南冲着邱志恒抱拳道:“邱爷,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就这说吧。”邱志恒没还礼,也没想让罗正南进门。
罗正南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名棍郎带来一名男子,男子吓得直哆嗦,邱志恒认识他,这是个丧修,在车站的时候,也曾刁难过车夫。
罗正南道:“听说邱爷正在搜捕丧修,我抓过来一个,这种人晦气,我来这是想和邱爷商量商量,这人是放在我这,还是留在邱爷这?”
邱志恒看了看那丧修,问罗正南:“这是帮我的忙?”
罗正南摇摇头:“这是为了药王沟,好好的药王沟,不能被这群杂种给糟蹋了。”
邱志恒冲着罗正南抱拳道:“罗堂主,里边请!”
罗正南让人把丧修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进了药行,两人对坐,喝了杯茶,罗正南道:“我在江湖上走了不少年月,这局面以前听别人说过,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是丧门阵吧?”
邱志恒点头道:“罗堂主好眼力。”
“邱爷是想把丧修全都送出药王沟?”
邱志恒点点头。
罗正南放下茶杯道:“药王堂所有弟兄,全力以赴搜寻丧修,路引和车票的事情,咱们一块想办法。”
PS:罗正南是个带种的人,也是个能成事的人。
第342章 寸土不落
罗正南和邱志恒商量妥当,回了堂口,当即下了命令,药王堂上下,全力抓捕丧修。
抓丧修晦气,很多人不愿意出力。
不愿意没关系,罗正南有办法。
堂口里的白羔子发现丧修行踪,只要行踪属实,先赏赐五十大洋,报信及时,并参与抓捕,再赏能积攒道缘的丹药。
有修为的帮门弟子,活捉一名丧修,赏蛇斑丹,主力抓捕者二十颗起步,协同抓捕者十颗起步!
罗正南可不是肖正功,他承诺的奖赏,当场兑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第二天下午,江相帮又抓来一名丧修。
丧修终究要修行,不管他们藏得多深,总得找机会恶心别人,有了经验,江相帮行动越来越快,当天晚上又抓来一名。
江相帮动了,三英门也动了,张六泽刚刚晋升铜印,在里沟抓来一名丧修,另有两名铜印联手在外沟抓了两名丧修。
青云会抓了两名。
百花门抓了一名。
鱼花帮势力不够大,弟子多半没修为,找到了两名丧修的行踪,李伴峰借着线索,把这两名丧修抓了回来。
邱志恒通过冯掌柜和余男提供的线索,也抓回来两名。
当初除了于和顺,药王沟还来了十五名丧修,而今于和顺死了,十五名丧修死了一个,落网十三个,就剩下一个在逃。
邱志恒担心还有丧修往药王沟里混,这一点各大帮门给了承诺,车站、码头、边境线,都有帮门弟子驻守,看到形迹可疑,喜欢找晦气的人,先抓了再说。
邱志恒也顾不上晦气,把所有丧修都留在了药行,逐一审问。
于和顺当初是因为把周围人都恶心走了,没处修行了,才跑到药王沟。
其他丧修来药王沟的状况却各不相同。
有人是因为得罪了狠人,怕遭报复,逃离了故土。
有人是因为修为涨得太慢,想换个地方修行。
有人只是因为家境潦倒,想换个地方谋生。
可这些人为什么都选择了药王沟?
邱志恒用了技法,这些人终于说了实话。
他们做了一个梦,来自祖师爷的梦。
祖师爷告诉他们来药王沟,就有出路。
梦里的事这么容易信么?
而且就算真是祖师召唤,道门弟子也不是非得听从吩咐,修行上的事情,终究还得看自己心意。
起初他们不予理会,但祖师爷在梦里给过警告,不听祖师爷吩咐的人,必遭祸端。
而后不出两天,这些丧修真都遇到了祸事,有的生了病,有的挨了打,有的差点丢了命,他们不敢再违忤祖师爷,全都来了药王沟。
李伴峰听了很是惊讶,原来丧修也怕晦气。
但为什么梦里的晦气能成真?
邱志恒觉得这事还是有问题,他和一块去拜访了姚老。
姚老遍体鳞伤,手执三尖两刃刀,在院子里喝酒。
昨天手滑,刀柄没攥住,砍了自己两次。
前天酒窖失火,姚老被烧伤了。
大前天最惨,为了防备丧门星,姚老在屋子里准备了满满一屋子机关陷阱。
结果清早时分房梁塌了,满屋子机关陷阱都被触发,差点酿成重伤。
听起来都是意外,可姚老心里清楚,这是丧门星出手偷袭。
吃了亏,但姚老旗枪不倒,站在院子里,依旧威风凛凛:“爷不怕他,他敢露面一次,爷就要了他的命!”
邱志恒问道:“丧门星是丧修祖师么?”
“他算个狗屁的祖师,丧修祖师在世的时候,他还没入道门!”
“丧门星有梦修的修为么?”
“没有!这老狗能把一个道门修到云上,已经是造化了,他哪有兼修的本事。”
不是祖师,也不是梦修,那些丧修弟子的噩梦从哪来?这可是能真正带来晦气的噩梦。
邱志恒想不明白,姚老却想起了另一重关联。
“难道和内州有干系?”
李伴峰想起了一件事,造成海吃岭虫灾的虫魁,身上也有内州的力量。
这事姚老不敢断定,如果真有内州的力量介入,想守住药王沟可就难了。
被内州改造过的丧门星,只怕不和姚老在一个层次上。
回到邱记药行,邱志恒继续审问丧修:“你们既然到了药王沟,为什么又躲藏起来不敢露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老者,名叫葛土根,他开口了:“我在道门里待的时间长,于和顺死后,我就觉得事情不对,
后来在玉香村附近看到了些血迹,等下了大雨,这血迹还冲不掉,我看这八成是丧门阵,
这阵法是用同门的性命填出来的,我告诉他们赶紧逃命去。”
“可你们没逃。”
葛土根道:“爷,我们想逃,但路引不好找啊,来时的路引是祖师爷在梦里交给我们的,我们在药王沟人生地不熟,回去的路引可怎么找?”
梦里还能交东西。
如果丧门星真有梦修的修为,他的层次到了什么地步!
审问的差不多了,邱志恒等着最后一名丧修落网的消息。
第二天,消息来了,最后一名丧修没有落网,有人在外沟麻竹村发现了线索,江相帮弟子前去抓捕,结果找到了这名丧修的尸体。
麻竹村,李伴峰去过这地方,这是油桃的家,在药王沟和绿水城的边境上。
邱志恒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罗正南答:“今天早上刚看到的尸体。”
“麻竹村离里沟可不近。”邱志恒有些怀疑,从时间上来看,罗正南不该这么快收到消息。
罗正南道:“我有我的手段,这你就不必过问了。”
“他是因偷渡而死么?”
罗正南摇头:“他身上有路引,虽说不知道路引的来历,但他应该没必要偷渡。”
李伴峰在后堂听的非常清楚。
到了边境线,身上有路引,不需要偷渡,却还是暴毙而亡。
前两个丧修死在了火车站。
除了丧门星亲自派人杀了他们,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丧门阵变种了,这些丧修根本走不出去里沟,敢往外走,就会暴毙。
真有这样变种的阵法么?
如果真有这样的阵法,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可能把丧修送出去,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死在药王沟。
罗正南和邱志恒也陷入了沉默,思索良久,罗正南想赌一回:“明天有一趟货车去黄土桥,我想办法把一个丧修送车上去,
如果他死在了车站,证明他们出不去,咱们另想办法,
如果能成功把他送到黄土桥,就证明咱们办法没错,我再想办法弄一趟货车,把他们全送回去!”
方法是正确的,但是代价也很大。
邱志恒以前经常和关防使打交道,知道这群人的操行。
“罗堂主,假若明天咱们把人带去了,这人死在车站了,关防使能饶伱么?在这个当口,怕是要彻底跟你翻脸。”
罗正南叹了口气,他也有这重顾虑。
而且代价不止这一个。
两人正在喝茶,忽听狂风过后,屋顶瓦片砰砰作响。
两人站在门口一看,拇指肚大小的白豆子,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冰雹?
药王沟这气候,多少年都没遇到过冰雹了。
邱志恒选了上等好瓦,倒还勉强扛得住,其他人家的普通瓦片,不到三五分钟,砸碎了一大片。
呼~
风中飘来一阵酒香,香气弥漫之间,气温陡然升高。
冰雹坠落之前迅速融化,在酒雾之中,化作了一场瓢泼大雨。
大雨下了整整三个钟头,这要是下三个钟头的冰雹,药王沟难说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还只是个开始,到了当晚十二点,冰雹又来了。
姚老拎着酒壶,提着三尖两刃刀,站在院子里喝一声道:“有什么手段你冲爷来,欺负百姓算什么本事!”
一口酒雾喷出来,冰雹再次化成雨水。
姚老和丧门阵硬钢了一天一夜。
这就是洪莹所说的三道阵。
如果再让罗正南试错一次,会带来什么样的灾害,李伴峰都不敢想。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住了这群丧修,让他们千万别死了?
且不说这事本身太晦气,就算不顾晦气也看不住,哪天丧门星发难,自己过来把丧修杀了该怎么办?
哪怕眼前这些人一起上,也挡不住一个云上三层的修者。
姚老倒是有可以趁机偷袭,反杀了丧门星,但想法是好的,操作起来难度太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难道让地头神连着药王沟一众人马,天天盯着这群丧修?
唯一可行的办法,貌似只有把丧门阵给毁掉。
李伴峰和邱志恒带着老丧修葛土根,到了玉香村,找到了他之前所说的血迹。
那是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血迹,也难得这老头眼神好用,居然被他发现了。
李伴峰问:“把这块血迹挖了,能破解丧门阵么?”
老头摇摇头道:“挖一块肯定没用,挖多少能行我也说不清楚。”
邱志恒眉头紧锁。
这老头没说谎,姚老也是这么说的。
关键其他血迹在什么地方?
李伴峰拿出铁铲,把地上这块血迹给铲了。
邱志恒上前阻止道:“兄弟,你别动,当心晦气,让我来。”
李伴峰摆了摆手,他已经铲下去了。
和丧修周旋这么多天,早就顾不上晦气了。
血迹很深,铲了五尺多深,足足铲出半麻袋泥土,才把血迹铲干净。
回了药行,李伴峰把一部分泥土带回了随身居,洪莹闻着味道不对,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把丧修带回来了?这么有一股子晦气?”
李伴峰惊喜道:“你鼻子这么灵,不如跟我去趟药王沟,我牵着你,你把所有血迹都闻出来,把丧门阵给破了。”
洪莹怒道:“我才不做这种晦气事情,况且你这么做也没用。”
“怎么没用?”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药王沟有多大,但少说也得有个百里方圆吧?
百里方圆地界,分散洒下了一小桶血,你得至少得挖出来其中一大半,才能破解丧门阵。”
李伴峰还真觉得这是个办法:“丧门阵是什么形状?有多少个洒血点?我一个一个去找!”
洪莹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不死心,昔日我还在军中之时,依稀记得丧门阵有六十多种变化,每种变化形状各不相同,洒血点从一百到三百不等,你真觉得自己能找到么?”
一连串数字让李伴峰良久无语。
唱机呵斥洪莹:“别再说了!”
洪莹怒道:“怎就不能说,我是让他不要白费力气!”
“贱人,还说个没完,自己领二十军棍去!”
“挨棍子我也要说!丧门阵根本破不了!这么大的一个阵法让人布在自己家里了,活该那酒鬼完蛋,你还管他做什么?”
话音未落,宅子忽然发出一声低鸣。
嗡~
洪莹穿好满身盔甲,站在了唱机身旁。
唱机和洪莹只听到了连声的低鸣,仿佛是机械碰撞摩擦的噪音。
只有李伴峰听到了随身居的声音:“我能帮你,但是至少还需要两根铁轨。”
“你怎么帮我?”
“走遍药王沟,寸土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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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苦药关
李伴峰办了路引,买了车票,准备去黄土桥。
冯掌柜的兄长冯崇利还在黄土桥,等着做大生意,在李伴峰调查铁轨的过程中,冯崇利是最关键的线索。
他没告诉邱志恒离开的原因,只说他会尽快回来。
只有冯掌柜李伴峰要去黄土桥做什么,他跟着李伴峰一起去了。
“我那位兄长有个规矩,和他做生意,要找一位见证人,这位见证人必须认识你,还得认识他,
知道这规矩的人不多,他也不愿意提前告诉别人,别人和他谈过生意之后,往往因为没有见证人,弄得两不愉快。”
李伴峰不解:“为什么非得找见证人?不找又能怎样?”
“没有见证人,生意会有大变化,如果是他买东西,他会压价,有可能压到一半以下,
如果是他卖东西,他会涨价,有可能暴涨一倍,甚至干脆反悔不卖了,
这个见证人和他修行有关,没有见证人的生意,似乎对他修行不利。”
“既然见证人这么重要,这规矩怎么还不提前告诉别人?”
冯掌柜摇头叹道:“这件事我就不知晓了。”
虽说是亲兄弟,而且还是同一道门,但冯掌柜对冯崇利的了解也不是太深。
临走时,李伴峰去姚老住处看了一眼。
娘子刻了一张唱片,对李伴峰道:“把这个给姓姚的地头神送去,他是个会打仗的,只要守住家门,丧门星应该不是他对手,
但丧门阵已经在药王沟成型,凡事怕有个意外,要是遇到丧门星偷袭,这张唱片或许能派上用场。”
娘子的唱片,威力无须质疑。
“可姚老也没个唱机,让他拿什么放唱片呢?”
送他一个吧。
李伴峰从六房拿了一架发条唱机,这是从妙声唱机行买来的。
李伴峰常去妙声唱机行买唱机,阿米坎国的唱机和娘子的零件通用,基本都留给娘子做升级了,其他国出产的唱机,有看得上眼的,李伴峰也会买回来做收藏。
这架唱机是奥翠丽产的,音色相当不错,可姚老不喜欢。
“西洋人的东西,我是真看不上,放屋里吧,就当个摆件。”
李伴峰把唱机放在了床头:“发条我给你上好了,你可记着,打仗的时候把开关打开,有大用处。”
姚老嗤笑一声:“我打仗,还有心思听这东西?”
李伴峰又把凌妙影的胶布交给了老姚:“受伤了,拿这个粘上。”
姚老拿着胶布看了半天:“伱这个是粘人的,还是粘车胎的?”
“好东西,留着用吧!”
看李伴峰走远了,姚老叹了一声:“我从不和人交朋友,你给我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话刚说完,刮来一阵微风。
一枚树叶飘落,冲着姚老的脸颊,忽然急速飞来。
姚老一甩酒壶,二两老酒顺着壶嘴泼洒出来。
树叶之上,酒水过去,青烟迭起。
姚老化身酒雾,循着青烟追了过去。
十几分钟过后,姚老回到躺椅上,哼一声道:“老狗,你跑的倒是快!”
左臂流血了,姚老本来没放在心上,接着喝酒。
喝了两口,看了看李伴峰带来的胶布,笑一声道:“好歹是你一片心意,用用试试吧!”
……
随身居里,洪莹问了一句:“药王沟,就是当年的苦药关,对么?”
嗤嗤~
唱机回了一个字:“是。”
洪莹喃喃低语:“那人果真是姚信。”
还是那个字:“是。”
“这老东西居然还在这里。”
“他一直都在。”
“你知道他在这里?”
“知道。”
“他知道你还在世上?”
“知道。”
“那事之后,你见过他么?”
“没有。”
“你恨他?”
“我从来没恨过这位老将军,三军之中,我唯一没恨过的就是他。”
洪莹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恨我?”
“你和他不一样,他是个称职的将军,他守住了苦药关,一直守到了今天。”
……
李伴峰和冯掌柜坐着火车到了黄土桥,整整一列火车,到这站下车的,就他们两个人。
从下了火车一直到站前广场,除了出站检票的,再没看见其他人。
这地方也太荒凉了。
荒凉归荒凉,地界可不小,几条大街,纵横交错,路上还有轨道穿行,有点黑石坡的风范,就是铁锈和灰土的味道太重了。
味道重是自然的,铁轨锈迹斑斑,停着一辆锈蚀更加严重的小火车。
火车轮子被拆走了不少,剩下的几个承载着火车的重量,估计实在拆不动,这才保存下来。
车上的机器就不用说了,除了汽包和锅炉,能拆走的基本都拆走了。
沿着大街走了几百米,李伴峰没看到一家开张的店铺,只有一家饭馆的玻璃还算完好,到窗台旁边一摸,灰尘有一寸多厚。
这么大一座镇子,规模接近一座小型城市,居然能荒凉到这种程度。
李伴峰问冯掌柜:“上哪找您兄长去?”
冯掌柜道:“我记得黄土桥只剩下一家旅店还开着门,咱们往那边看看。”
冯掌柜是坐商,平时很少出门,对黄石桥也不算熟悉,两人一路摸索着走,从正午走到黄昏,走了三个多钟头,好歹把这旅店找到了。
别说,这旅店不小,七层高楼,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个房间。
旅店老板正在柜台后边打盹,李伴峰直接问道:“我们来找一位姓冯的客人。”
老板不乐意了:“客人的事情能随便透露给你么?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规矩,你不懂么?”
李伴峰给了老板两张桓国钞,老板指着楼梯道:“六零八号房,一个钟头之前,他刚回来。”
两人到了六零八房,一敲房门,冯崇利一开门,李伴峰愣了片刻。
他看向了冯掌柜冯信诚,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找错人了?”
冯崇利对冯掌柜道:“信诚,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这还真是冯崇利?
不对呀!
冯崇利是冯掌柜的兄长。
冯掌柜的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
可冯崇利的年纪看起来是三十多岁,这是什么状况?
冯掌柜简单介绍了李伴峰,冯崇利把两人请进了屋子。
他住的是套间,外边是客厅,里边是卧房。
三人在客厅落座,李伴峰直接道明来意:“冯老板,今天找您来,是想向您买一对铁尺。”
冯崇利一怔,问道:“您是要买兵刃?”
“您说它是兵刃也行。”
“这我就听不明白了,铁尺不就是兵刃么?”
冯崇利似乎还在试探,李伴峰干脆把话讲的更明白一些。
“您当初卖给了涂老板一对铁尺,我相中了那对东西,结果涂老板不肯割爱,
我来找您就是想问一问,这东西,您这还有没有?”
冯崇利看了看弟弟冯信诚,他觉得李伴峰这人有点特别。
江湖人说话,说三分,留七分,彼此讲究个往来试探。
眼前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率?
冯信诚道:“兄长,李老板是来做生意的,这趟生意我做见证。”
兄弟俩虽说性情不合,但自己亲弟弟的品行,冯崇利自然信得过。
“实不相瞒,铁尺,我一共有两对,一对卖给了涂老板,我这还剩下一对。”
他还真有一对!
李伴峰点头道:“这对我要了。”
“别急,您先想想价钱。”
价钱的事,李伴峰有思想准备,涂映红为此倾家荡产,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能便宜。
“您给开个价。”
冯崇利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万大洋。”
冯信诚被茶水呛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李伴峰虽说有心里准备,可也半天没说出话。
一百万大洋?
李伴峰道:“冯老板,你知道绿水城的招牌,百乐门是什么价钱么?”
“知道呀,去年陆东俊卖给楚怀媛了,八十万大洋。”
“您这一对铁尺,要一百万?”
冯崇利点点头:“还真就是这个价钱。”
“当初涂书梅从您这买的时候,也是这个价钱么?”李伴峰怀疑涂书梅都没有这么多家当。
冯崇利抿了一口茶水道:“涂老板花了多少钱,这事您就别问了。”
这话没毛病,一档子生意,一码事。
李伴峰能拿出来一百万大洋么?
能。
当初卖了炸虎长枪,李伴峰赚了八十万大洋,六十万留在了铁门堡,二十万在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进进出出,随身居里能拿出来三十万大洋,再去把铁门堡的钱拿回来,这就有九十万。
蓝杨村、正经村、逍遥坞的生意加在一起,单数李伴峰的钱还有六十多万,一百万大洋确实能拿得出来。
李伴峰道:“我先给你三成定钱,余数随后补上,咱们立下契书,但你得让我把东西拿走,行么?”
冯崇利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冯信诚在旁道:“兄长,李老板为人我信得过,这事我作保,任谁也不可能把一百万大洋带在身上,你总得给人家几天时间筹措。”
冯崇利点了支烟,深吸一口道:“难得信诚开一回口,我让个折扣,大折扣,一个百乐门的价钱,八十万,
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您把八十万带来,咱们一手钱,一手货,当面验真假,当面立契书,
您要是带不来,就别来找我了,我在黄土桥另有生意,过了明天,不再见客。”
冯信诚在旁道:“兄长,你这……”
冯崇利把脸一沉,看着冯信诚道:“我给足你面子了。”
这哥俩真是不合。
冯信诚也无话可说了。
李伴峰点点头,压低帽檐,带着冯掌柜离开了冯崇利的房间。
冯掌柜满脸通红:“李老板,这事我没帮上你。”
李伴峰笑道:“怎么能说没帮上,帮我省了二十万大洋啊!”
冯掌柜抿抿嘴道:“做生意讨价还价,就是没有我,他也该让点价钱,
可他这太难为人,八十万大洋,一天时间,在这破地方,上哪弄去?”
李伴峰也不知道该上哪弄去。
两人吃了点东西,李伴峰安顿冯掌柜住下,他独自开了房间,回了随身居。
坐在随身居里,李伴峰清点了现金数量一共有三十八万,还差四十二万。
他坐在床边,默默思考对策。
对策一:出去抢钱去。
黄土桥,人生地不熟,该往哪抢都不知道,而且李伴峰也不可能对良善人家下手。
对策二:直接抢铁尺。
这也不行。
首先,公平交易,两厢情愿,凭什么就抢人家?
李伴峰正在自言自语,忽听手套在耳畔说道:“当家的,你要是不想抢,我去把东西给您借回来。”
借回来……
李伴峰拍了拍手套:“你还挺会说话的。”
“那咱们去吧!”手套就要动身,李伴峰摇了摇头。
“借也不行,这事有冯掌柜作保,那还是他亲哥哥,不能让人家为难。”
唱机道:“喂呀相公,到底什么事这么为难?”
李伴峰叹道:“娘子呀,我要买东西。”
“家里有的是银钱,什么东西买不来?”
李伴峰道:“我要买一对铁尺,那东西要八十万银元!”
“八十万?这数目委实有点多了,到底是什么好兵刃呀?”
“不是兵刃,是咱家宅子用的东西。”
哐啷啷啷~呔!
唱机对此强烈支持:“喂呀相公,宅子用的东西,应该买,多少钱都不能心疼,相公把丹药兑了吧,金元丹的价钱可不低!”
这倒是个办法,上好成色的金元丹,价钱确实奇高。
可李伴峰还得留着丹药晋升旅修,想得丹药可不那么容易,这东西出产率不高啊。
两难之际,又听手套道:“当家的不想借铁尺,那就借点钱吧。”
李伴峰苦笑一声:“上哪借这么多钱去?”
“上我这借呀!”话刚说完,手套后退两步,套口朝上,哗啦啦,吐出了一大片银元。
银元越堆越高,堆满了小半个屋子。
手套对李伴峰道:“四十一万三千二百二十二块大洋,当家的,你数数。”
李伴峰愕然许久。
手套又吐出来一箱金子:“这是之前您赏我的,算一算,应该够了,不够我还有钞票,都给当家的!”
PS:谁敢说咱们手套没良心?
推一本玄幻新书,东方序列,克思鲁,感兴趣的书友看看
第344章 破阵!
李伴峰写了契书,一笔一笔写的明明白白,连本带利写的清清楚楚。
他借了手套的钱,必须要写明白,而且必须要还。
手套在旁道:“当家的,您这是骂我,我刚跟您说借,这是玩笑话,我的就是您的,您只管拿去用!”
李伴峰摇头道:“你的就是你的,借的就必须要还。”
契据写清楚了,李伴峰连夜把所有的银元和金子搬到了卧房里,叫来冯崇利和冯信诚。
看着一屋子的银元,冯信诚惊呆了。
他想不明白这么多钱从哪里来,他要是冯崇利,这生意他就不敢做了。
但他不是冯崇利。
冯崇利盯着银元看了片刻,神色凝重,对李伴峰道:“还差三百五十二元。”
李伴峰没犹豫,立刻掏钱包。
为什么这么痛快?
因为李伴峰和手套一起算过,确实差了三百多块。
真不愧是高层次的商修,竟然对钱如此敏感。
冯崇利收了钞票,对李伴峰道:“李老板,劳驾在此稍候。”
不多时,冯崇利重返房间,手里拿了一对黄花梨长方盒子,交给了李伴峰。
李伴峰打开盒子,两个盒子里边各放着一根铁尺。
铁尺的光泽不算亮眼,有地方带着些许磨损,甚至还有点锈迹。
冯掌柜看不出端倪,不敢轻易作声,他实在不明白这对铁尺为什么这么值钱。
李伴峰装模作样看了半天,点点头道:“冯老板,也请您稍候片刻。”
他根本看不出真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铁尺。
离开了房间,他到楼下另开了一间房,进了随身居,先问手套:“你看这是真的么?”
手套挺直身躯道:“当家的,伱这是什么话么,我又没见过铁尺,我哪知道真假。”
李伴峰点点头道:“也对,你没见过,那你觉得谁见过呢?”
手套把拇指和中指抱在一起,摇晃着食指道:“要我说,既然是咱们宅子的东西,自然是要问宅子的。”
李伴峰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宅子有这么多屋子,去哪一间房问这个事情,比较合适呢?”
手套尽力保持着稳定的站姿,思索片刻,回答道:“当初咱们宅子偷油的时候,放在了三房,我觉得三房还是很有灵气的。”
李伴峰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带着铁尺去了三房,看着手套道:“宅子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回应我,你觉得该怎么向宅子发问?”
手套尽量控制着颤抖的身躯,思索了一会,回答道:“我觉得,既然是宅子的东西,不如放在地上,看宅子怎么处置。”
“有道理。”
李伴峰把一对铁尺放在了三房的地上。
过了片刻,一对铁尺渐渐融化,陷入了地面,消失不见。
呼哧!呼哧!呼哧!
呜嗷!
一声汽笛,各房随之震颤。
随身居很兴奋。
李伴峰拿到真东西了。
他带上了手套,回到了旅馆。
冯崇利和冯信诚都在房间等着,见李伴峰没把铁尺带回来,冯崇利有些不满。
“李老板,咱们生意还没做成呢。”
李伴峰道:“生意已经做成了,东西我验了是真的,钱您数了,一分不少,钱货两清,我们就此告辞了。”
李伴峰要走,冯崇利道:“且慢,咱们还得立个契书,钱货交割,这对铁尺与我再无瓜葛,今后丢失损毁,皆与我无关。”
“好!”李伴峰赞同,“八十万大洋,现金交付,你已当面点清,日后无论多与少,与我也没干系。”
冯崇利点头:“这桩生意,冯信诚做见证,日后无论是何缘由,你我都不能伤了见证人的性命!”
原来还有这么条规矩。
难怪涂书梅当时没杀了吕越三灭口。
吕越三作为涂书梅的账房,手脚不干净,嘴也不严,按理说涂书梅不能留他。
可按照冯崇利的规矩,必须要找个两家都认识的人做见证,涂书梅事先不知道这规矩,当时身边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吕越三,就让他做了见证人,所以不能杀了他。
如果不听冯崇利的规矩,就把吕越三给杀了又能怎么样?
这就得看双方的实力了。
涂书梅修为不低,接近八层,冯崇利什么修为?
他是冯信诚的兄长,看着却比冯信诚年轻,如果他不是像涂书梅一样修饰过面容,那就证明冯崇利已经加长了寿命,修为到了云上。
如果只是为了堵住吕越三的嘴,涂书梅不可能冒犯了冯崇利,这就是吕越三能活下来的原因。
可冯崇利为什么不愿意把这规矩告诉别人?
这事无从推断,李伴峰也顾不上这些,写下契书,三人按下手印,生意就此成交。
李伴峰一刻不能多留,当即带上冯掌柜,买了晚上的车票,回了药王沟。
冯崇利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钱袋,抓起大洋钱,往袋子里装。
一个钱袋子能装几个大洋?
这可有几十万,还有一大箱子黄金。
这些东西,冯崇利的钱袋子还真能装得下。
一个钟头过后,所有钱收拾妥当,冯崇利回了自己房间,睡了一晚,次日天明,直奔火车站而去。
走到半路,忽听有人在身后招呼:“站住!你这是要去哪?”
冯崇利一回头,看见一个车夫,拉着洋车追了上来。
“哎哟,您回来了。”冯崇利赶紧打了个招呼。
“废话,我能不回来么?不是说好等到今天晚上么,你怎么提前走了?”
“抱歉,我这的生意已经做完了。”
车夫一怔:“生意做完了,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那件东西,已经卖了。”
“卖给谁了?”
“这就不方便告诉您了。”
咣当!
车夫把黄包车扔在了地上:“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么,我回去筹钱去!一百万大洋,我都给你带来了!”
冯崇利一笑:“这没办法,您当初没给定钱,也没立契书,这位客人带着现钱来的,我肯定得跟人家把生意做了。”
车夫眉头一竖:“耍我是不是?”
冯崇利也把笑容收了:“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生意人,生意可就是这个规矩,谁让您来晚了一步。”
两人对视许久,车夫把车又拎起来了:“这梁子,我记下了。”
冯崇利道:“何必伤了和气,您在这还要做大事,今后咱们还得多往来,
另外这车子,不能总摔,里边藏着那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被您摔坏了,可上哪淘换去?”
……
到了药王沟,冯掌柜回了杂货铺,李伴峰藏好了钥匙,进了随身居,盯着眼前一袋子带着血迹的泥土,摒除杂念,就这么一直看着。
眼睛里有血迹,脑海里有血迹,李伴峰要找下一处血迹。
下一处血迹形状肯定不一样,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偏差可能不小,这么找,能找得到么?
多了两条铁轨,这就得看随身居的本事了!
等了几分钟,耳畔传来一阵汽笛声。
李伴峰拎着铲子刚要往外走,娘子喊一声道:“喂呀相公,稍待片刻!”
一团蒸汽裹住泥土,两根唱针上下翻飞。
几分钟后,娘子把带血的土全都挑了出来,剩下不带血的放回了袋子。
“宝贝相公,挖完了血迹,再把土填回坑里,莫让丧门星那狗贼起疑!”
“娘子想的周全!”李伴峰扛上了泥袋子。
唱机有嘱咐一句:“含血妹子,你帮相公做些掩饰,上百个洒血点,丧门星不会看的太仔细,新泥旧土,帮相公弄得像模像样!”
含血钟摆道:“放心吧夫人!”
“二刀,把门支住,相公没回来,千万不能让大门关上。”
唐刀喝一声道:“得令!”
“相公,二刀撑不了太久,快去快回!”
唐刀还真就撑不住,随身居只认李伴峰。
李伴峰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疯狂挖土。
十几分钟后,李伴峰背着一袋带血的泥土回来了。
“再找下一处!”
……
邱记药行,罗正南带着手下人做好了准备,今天他们要赌一回,把一名丧修带出药王谷,试一试。
邱志恒正在药行里选人,选一个修为别太高,身手也别太好的,防止对方途中逃走。
选了许久,人没选出来,邱志恒冒汗了。
罗正南上前查探情况:“邱爷,什么状况?”
“罗堂主,咱们一共抓了十三个丧修,怎么这有十四个人?”
“说什么呢邱爷,就这么几个人,还数不清楚了?”
罗正南也数了一遍,数完也傻眼了。
还真是十四个?
“邱爷,这事可不能儿戏!”
“不是儿戏,这真多出来一个!”
“邱爷,人一直在你这,多出来哪个,你看不出来么?”
邱志恒愕然许久,他真看不出来。
这十四个人,他都认识!
罗正南喊道:“取名册来,一个一个对!”
没等把名册拿来,忽见一名老者露出一丝笑容。
罗正南压低声音道:“这老家伙谁?”
邱志恒一下蒙住了,他叫不出这人的名字。
“上啊!”邱志恒瞬间冲到了老者面前,一拍老者肩膀,老者青筋跳了起来。
他血往上涌,血管随时可能爆裂。
但老者丝毫不慌张,反而赞叹了一句:“好厉害的欢修,八层了吧?”
话音落地,邱志恒脚下一打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前些日子下冰雹,砸坏了一片瓦,地上有点积水,落在地砖缝里,一点都不显,被邱志恒踩了个正着。
怎么就这么巧?
一屋子都是丧修,能不巧么?
老者没理会邱志恒,顺手推了一名丧修,这丧修一路趔趄,撞在了柱子上,直接撞死了。
这下撞得狠,房顶瓦片坠落,又砸死两名丧修。
老者再要出手,忽然觉得身上一阵软麻,转眼一看,罗正南十指迸出火花,火花正打在老者身上。
老者很是惊讶,罗正南这样的修者,在普罗州很罕见:“你这什么道门?电修?普罗州还有这个道门么?”
邱志恒再次出手,老者一跃而起,钻破了房顶。
瓦片四下坠落,丧修们四下奔逃。
坠落的瓦片尖朝下,全都砸在了丧修的头顶上。
就这么巧,就这么寸,就这么丧。
余下十一个丧修,没有一个幸免,全都被瓦片砸死了。
这就是丧门星的本事。
邱志恒满身是血,好在身上的中山装是件法宝,替他扛下了致命伤。
罗正南躲过了瓦片,被屋顶上的积水淋了一身,当即浑身抽搐,他自己触电了。
老者站在房顶上,看着两人道:“耽误了我这么多天时间,你们这些鸟厮早该死,等我一会来收拾你们!”
老者消失不见,罗正南感觉屋子里有变化。
他戴上了一副眼镜,手指打着火花,给眼镜充电。
他看到屋子里一片亡魂,跟着老者飞出了房顶。
罗正南想要阻止,但阻止不了。
谁杀了丧修,丧修的亡魂就会缠着谁,这是丧修的特性。
事情来的太快,罗正南一脸惊愕。
邱志恒反应了过来:“丧门阵!”
晦暗之气重重弥漫,就连不是修者的白羔子,都能感知到药王沟的异常。
十三个丧修被杀,丧门阵将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邱志恒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掏出一张黄纸,立刻烧了,给姚老送信。
丧门星肯定要去找姚老,如果姚老杀了丧门星,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可罗正南却连连摇头,他对丧门阵了解的更多:“杀了丧门星也没用,布阵者就算死了,丧门阵也不会停下来,
没了,药王沟要没了。”
邱志恒错愕良久,迅速冲出了药行:“赶紧把丧门阵破了!”
“怎么破?”罗正南陷入了茫然。
丧门阵有上百个洒血点,怎么破?
……
李伴峰带着满身污泥,疲惫不堪回了随身居。
他前后了挖了一百七十处血迹,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唱机把泥里血迹挑了出来,估算了一番,道:“相公,至多再挖三处,阵法必然会被破解!”
“好!娘子给我添些力气!”
轰隆!轰隆!
唱机打起了战鼓,隆隆鼓声让李伴峰忘却了疲惫。
呜嗷~
战鼓声中,汽笛都比此前嘹亮!
李伴峰再次走出了随身居。
洪莹有些不敢相信:“他真就破了丧门阵?”
“喂呀贱人,这是我家男人!”唱机的唱腔很响亮。
“别以为这是你家男人的功劳,要是没有这宅子,他也做不到!”
“我告诉你贱人,再过些时日,就算没有宅子他也能做到,这是我家男人!”唱机的唱腔更加响亮。
PS:冲啊伴峰,杀穿丧门阵!
第345章 定军山(本章高能)
山间小院,姚老正在磨刀。
他收到了邱志恒的消息,十三个丧修都死了。
十三条丧修的性命,会让丧门阵的晦气达到极盛,丧门阵会给药王沟带来一场浩劫。
浩劫从哪开始?
不用问,要从地头神这里开始。
丧门星会把阵法的劫难先带到姚老这。
他还会把那些丧修的冤魂都带到姚老这。
在姚老家里,寻常情况下,丧门星不敢正面出手。
把晦气都集中在姚老家里,他现在敢出手了。
“老狗,你来!”姚老试了试三尖两刃刀的刃口。
他准备生擒丧门星,再把丧门星布下的阵法逼问出来。
豁上这条老命,也得把丧门阵破了!
只要这条老命还在,谁也不能动药王沟。
姚老喝足了酒,等着丧门星上门。
哗啦~
墙根堆着上百个酒坛子,最上边的一个酒坛子缓缓滑落,即将坠地。
姚老一挥长刀,酒坛子复归原位。
这些酒是姚老的战力,在墙根放了不知多少年月,就这么一直堆着,偏偏这时候出了状况。
晦气。
丧门星来了。
一分酒气,抵挡一分晦气。
姚老试图用酒气压住晦气,但丧门阵太过强大,酒气和晦气相差十分悬殊。
阵阵阴风荡起,五团绿焰进了院子,横冲直撞。
这是丧修的亡魂,来打个头阵,想破坏院子里的机关陷阱。
姚老用长刀挑起一只酒坛,扔在半空,酒水泼洒而下,亡魂嘶吼哀鸣,转眼化作烟尘。
“龟儿子!”姚老啐了一口,“爷等你这么半天,就拿这些臭鱼烂虾应付我?”
话音未落,上百亡魂冲进了院子,不出手,在姚老身边来回萦绕。
这都是丧修?
哪有这么多丧修?
这些不全是丧修,也有被丧修纠缠至死的亡魂,这是丧门星花了几十年心血搜集来的,在他手中,这些亡魂都是晦气满满的兵刃。
姚老再挥长刀,墙下飞起数百酒坛腾空而起,泼洒酒水,酒雨瓢泼而下。
本来靠着酒雨,就能让这群亡魂全军覆没。
好巧不巧,一阵狂风吹来,吹偏了坛子口,酒水撒偏了,撒快了,转眼之间撒光了。
这就是丧门阵的威力。
酒雨被狂风吹散,亡魂还在周围萦绕,姚老一碰刀柄,三尖两刃刀飞了出去,刀柄伸长十余丈,串糖葫芦一般,把数十亡魂串成一串,刀锋一搅,数十亡魂一并化作飞灰。
长刀稳稳当当回到手中,余下亡魂躲在远处,不敢上前,姚老打个哈欠道:“老狗,爷都快睡着了!”
折损了这么多亡魂,难道丧门星什么都没换到?
这些亡魂化成了灰烬,可灰烬并没散去,还在姚老头上徘徊。
灰烬悄无声息聚成一团,姚老似乎毫无察觉。
这是大晦气,如果要真是挨上这一下,姚老将无法躲过接下来的一击,因为无论朝哪躲避,都会发生意外。
灰烬迅速下落,姚老依旧毫无防备。
眼看灰烬落在头顶,姚老突然从身后抽出了雕弓。
与此同时,四面靠旗飞起,飘舞翻飞,驱散了头上的灰尘。
羽箭上弦,姚老拉开雕弓,猛然转身,一箭朝着身后射了出去。
狗贼,爷算准了你要出手。
姚老知道头上有晦气迫近,如果他躲闪,会中了丧门星的偷袭。
如果不躲,中了这团晦气,接下来会受到重创。
也正是因为算准了对方的战术,姚老也算出了对方的位置。
箭矢划空而过,可惜没能命中。
没命中是正常的,箭法再好,也有概率,如此浓厚的晦气之下,已经不存在一箭命中的可能。
姚老再发一箭,还是不中。
凭着经验,姚老改换方向,连发五箭,终于有一箭停在了半空。
中了!
姚老对着箭矢喷出一团火焰,哀嚎声中,一个身影浮现了出来。
丧门星现身了!
四面靠旗,四方围定,交叉穿梭,把那身影钉在了地上。
“狗贼,受死!”姚老提着三尖两刃刀,一刀戳掉了丧门星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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